咬紧了唇。
二百三十步,陈顾婉默数自己走了多少步。她走得有些沉重,也很失落,步子不由自主地放慢。她想回头看看他是否离开,可是她担心那样他会叫住自己。
陈顾婉上了楼,快步跑到窗前。她看到一个背影在昏暗的路灯下越来越小,她又滚出了眼泪。
随后的两天林木森都去参加了考试,考完试,又送陈顾婉回去。两人相处得愉快,到老橡树咖啡馆喝咖啡,散步,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还去看电影。电影是《半生缘》,陈年旧事和唯美的风景,加上唯美的男女主角,看着看着,就有缕缕哀愁和惶然。林木森在电视上看过这个片子,那时断言这是中国最好的爱情剧。随后的片子是《青蛇》,人妖爱情倒没什么意思,但人性化的发海和尚有了新意。实际电影并没什么,关键是电影院的氛围。灰暗如黑夜,劈劈啪啪磕瓜子声像老鼠偷食,和心仪的女伴窝在一起,就像老鼠过家家一样,合上电影里的温情画意,人难免会想入非非,也从中感受到幸福。林木森想起了以前,正是和陈顾婉看了电影,两人才走在一起。就那样自然的拉手,拥抱,亲吻,再后来有了关系 .那电影好像是《坦克尼克号》,实在乏味的一部电影,爱情也很老套。可偏偏这样一部乏味的电影让两个人走在一起。而《半生缘》在林木森眼里是一部经典爱情剧,林木森看得想骂娘,而陈顾婉两眼泪汪汪。
出了影院,两人都沉默下来。昏暗的路灯凄惨地照着,整个街市就像电影里那样陈旧,也是阴冷的冬天,也快临了年关,也有这样的一对俊男靓女。是否也注定了那样的一个结局,物是人非,仅留回忆和遗憾。
一阵风吹过,几片枯叶悠悠飘下。林木森脱下自己的风衣给陈顾婉披上,就像电影中一样。陈顾婉的心扑扑腾腾地跳起来。
“宿舍只剩下你一人?”陈顾婉忽问。
“一个人,他们都回去了。”
“噢。”陈顾婉不再言语了。
冷风吹着,林木森感到有些冷。他抬头看天空,仍然阴沉沉的,不见一个星星。
快到陈顾婉住处,陈顾婉笑嘻嘻地说:“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到我家过年。”
林木森也笑了笑,“没什么,习惯了一个人。到你家也不太方便。”
陈顾婉没有坚持,她也不知约林木森到家合适不合适。
到了陈顾婉住处,林木森停下来,“我就不上去了,你早点休息,劳累了这么几天。”
“那好吧,你也早点回去。”说着把身上的风衣还给林木森。
林木森看着她上了楼,人才骤然舒口气。在回去的路上,他去旁边的音像店租了几盒VCD.回到宿舍,冲了澡,就窝在被窝里看VCD,也是关于一男一女的爱情故事,是王家卫的《爱情白面包》,人有些烦,就换了《侏罗纪公园Ⅲ》看,逼真的画面,三维的动画,好像那些史前的怪兽要冲出来,让人神经紧张。看完这张碟,人有些困,就也睡下了。
第二天,十一二点,林木森才起来,吃了一个夹肠面包,看外面太阳温和照着,就拿了篮球出来。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一排麻雀卧在树枝上晒太阳,时不时风吹起树叶旋舞。林木森伸了伸腰,做了几个俯卧撑,就开始练投篮,百发百中,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个人也兴致勃勃,一会三步跳,一会反身投篮,一会来个扣篮,总之尽情表演,那群麻雀就那样贼溜着小眼看着,时不时唧唧喳喳喝采。满身大汗后,林木森感到索然无味,也就回了宿舍冲了热水澡。
一个人的日子实在难以打发,当他洗了衣衫后,就又不知道干什么好,拿了扑克牌算起命来,叠金字塔,但翻了两遍,便感到没什么意思。人出来,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阳光很温和,把人晒得懒洋洋的。树上的叶片很脆弱,一阵微风吹过,便落了下来。几只麻雀在草地上跳来跳去,偶尔找到一片枯叶或是沙子吞食。两三行人路过,向他投来一种怪怪的眼神。
这就是新年,没有什么味觉的新年,林木森有些想家了。弟弟打来电话,说生了一对双胞胎,林木森兴奋中有些妒忌。往年,那红的对联由自己来贴,今年又由谁来贴呢?他记起弟弟放鞭炮的样子,就那样手一掂,劈劈啪啪地响起,花花绿绿的纸屑飞扬,一股股青烟带着硫磺的香味飘散。他又记起父亲,父亲的话很少,以前做教师的他是不说闲话的,说出的话往往有教育意义。可惜是民办教师,要不也不会没钱供弟弟上学了。母亲很传统,待人和和气气,显得和蔼可亲。母亲做得肉酱是那样可口,想到这里,口水就想流出来。还有鲜美的野兔肉,撒些葱花,浇点麻油,简直美极了。林么森闭了眼,有点想哭的感觉。他就这样胡思乱想,愈想愈感寂寞,愈想愈感烦闷。
林木森给木君青打电话,可那边一直关机,这让他倍感失落。诺大的城市却没有熟悉的人,自己显得那样无助。就在这空当的学校游荡,像一个没有佛龛的游神一样。他又躺回床上,遥控VCD机,让它重复播放一男一女赤裸的场面,后来暂停在最生动的一段。他睡着了,他在梦中又回到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