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与别人不同,而实际你比别人更庸俗。”宋倩几乎是咆哮。
“我睚眦必报?你还维护他?光这些资料就可以把他打到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齐城自然也是来气。
“他当时排挤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太正派,不适合在里面混,你却这样嫉恨他,你到底想怎样,想怎样?”宋倩口上才不会饶人。
齐城也不曾想怎样,那些资料都是别人的举报信,齐城早收集的,基于唐博远与父亲之间不一般的关系,他一直犹豫要不要传递出去。结果却被唐博远无意间发现,当时他也耳闻有人背地举报他,直接引起误解,以为齐城在网络罪状,齐城随后的情况可想而知。齐城尔后辞职时带着气愤,也就把收集的资料带了出来。
此时他呆在那里,脸夸张地扭曲着,脑海中又是几年前的情景。齐城研究生毕业后,在父亲的活动下,舅舅也帮了忙,就到省政府工作,给唐博远做秘书,也得到唐博远的器重。但是不久,他就发现唐博远的为人太过猥琐,对其成见也就日益加深。唐博远也发现他对自己不满,更主要看到齐城的日记中对他的日程做了详细跟踪,用意不明,但把招妓、受贿等情况都做了记载,显然不怀好意,故而对齐城有了戒心,后来又无意发现齐城那里有一些照片,也就嫌恶了齐城,日渐排挤他。单位其他人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口风,也对齐城日渐冷落,那段时间大家把他视为陌路,见面连个招呼也不打。可齐城是个活人啊,有血有肉,他感到自己说话的权利也没了,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啊。后来齐城被调到档案室工作,直到一个朋友私下说了谣言,齐城才知道是唐博远故意整他。齐城那时一下子灰心了,心间的壮志没了,心怀天下的热情也消退了。有人的寂寞比无人的寂寞更难耐,所有的豪情散于无形。齐城激愤之余想把资料投给监察部门,但是想到唐博远是父亲多年的朋友,所以也没有上报,最后挨不过良心谴责,就辞了职。
齐城这样想着过去,心情就恢复成过去,仿佛又在那段日子里窒息偷生,脸黯然无光,茫然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准备把它投寄出去?你不能这样,至少他是我的父亲,他有了癌症,活不了两年,就让他清白离去吧。”宋倩几乎是哀求,感到齐城会什么样的事都做的出来,要不他为什么收集这些资料。
“清白离去,你还这样想,他早就污浊不堪了。”齐城冷冷地笑着。
“不能,我不同意。”宋倩激动了,她跳下床,拿了材料袋就往外跑。
齐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宋倩已经跑了出去。他也跟着跑出去,可出了门,冷风飕飕地吹来,他才看到自己赤条条的。连忙钻回屋里,穿衣服。
待到了下面,宋倩已经发动了奥迪车。车缓缓地动了,齐城想拦,但是车一调头就绝尘而去。齐城木呆呆地站在那里,风吹着他的衣襟,眼睛也茫然起来。他缓缓往前走,到了巷子,车早已不见了。他看到那个冻死的瞎子,周遭来往三两行人,都不甚为意。齐城浑身发抖,看着死去的老人,好像空气中风传着哀婉凄厉的《二泉映月》。
宋倩把车开得飞快,在无人的地方停了下来。人伏在方向盘上呜呜地哭了。傻了好久,心在痉挛,揪心的疼痛,整个脑袋在炸裂,泪水一滴滴地滴在车板上。
风吹着,干枯的树枝吱呀呀地响着,哭了好久,宋倩才平静下来,无望地看着苍茫的天空。她把车调了头,又一溜烟往回开。回到巷子,她看到齐城像一尊雕塑一样呆在那里,似乎在对死者致以默哀。她开了过去,打开了车门,把资料袋递了出来。“你走吧,拿回你自己的。”她绝望地说,声音低沉许多。
齐城没有接,而是钻进车厢,坐在她的身边,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里一片死寂。两人茫然地看着前方,没有什么话要说。宋倩启动了车,调了头开着往前走了。车越开越快,很快便出了旧市区,随即又驶到郊区。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一味地向前,车两侧携着两股冷风呼啸着。
快到了临近的小镇,一个大卡车忽地从左横冲过来,那一刻,宋倩吓傻了,不自觉扑向齐城,搂祝蝴。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宋倩嘴中喷出鲜血,全喷在齐城的脸上。齐城死一般一动也不动,随即昏厥过去。那个开夜车的困乏的司机顿时睡意全无,开了车门,就跑了。
……
公安局里,齐城仍然是一脸血,木偶般地坐在那里。交警给他毛巾擦脸上的血,他没有理会。血早已凝固在脸上,看上去很狰狞,令人恐怖。
交警问他许多话,他一句也没听懂,也没有支吾片言。他感觉耳朵里在轰轰作鸣,什么也听不到。嘴喃喃地蠕动,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脑海空阔得风吹无声,眼睛里一片死寂。交警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那个沾满血迹的资料袋交给他。“喂,齐律师,要不要去医院。”他叫喊着。
齐城没有听到,转身往外走。交警想他应该没事,因为他是自己醒来的,人大概只是一时失忆吧。
齐城缓慢地走到大街上,周围都模糊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