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中秀回到周南女中,当天就把这个启事张贴在了学校门口。放学后,一大群好奇的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围在门口,有人读着,有人议论,也有人皱着眉头。
“什么那么好看?让一下让一下。”警予拉着斯咏挤了进来。
“《二十八画生征友启事》?嘿,这倒新鲜啊!”警予读着启事,“‘二十八画生者,长沙布衣学子也’——这是谁呀,这么酸溜溜的?”
斯咏比较喜欢古文些,并不觉得这样写有什么不好,她蛮有兴趣地看着启事,说:“你管他谁,看看再说嘛。”
“我才懒得看呢。”警予一点兴趣也没有。
斯咏自顾自地读着启事:“……但有能耐艰苦劳顿,不惜己身而为国家者,修远求索,上下而欲觅同道者,皆吾所求也……”
“切,好大的口气!”警予一把拉祝汗咏,“走走走,牛皮哄哄的,有什么好看的?走!”
两人刚转身,听到身后传来其他女生读启事的声音:“……故曰:愿嘤鸣以求友,敢步将伯之呼……”
斯咏猛地站住了,她一把甩开警予的手,回过头来。启事的末尾,霍然是那句“愿嘤鸣以求友”!
回到寝室。斯咏拿出那本《伦理学原理》,翻开了扉页,露出了那句“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这一页翻过去,又翻回来,反反复复。
“你说我们周南这是怎么了?平时连门都不让男生进,今天倒好,外校男生的征友启事,居然也让贴在大门口,真是怪了。”警予在趴在床边,摔打着一个旧布娃娃。
一贞也轻轻应和着:“就是,我也觉得怪。”
“哎,你们猜猜,会不会有人去应征啊?”警予看看斯咏,又看看一贞,问。
只有一贞回答:“不会吧?”
“你肯定?”
“男生征友,女生谁会好意思去呀?那还不让人笑话死?”
两个人聊着,却发现斯咏坐在一边出了神,警予把那布娃娃扔了过去,砸在斯咏头上:“哎!大小姐,今天怎么回事?一句话都不说。”
斯咏没抬头,仍然盯着那句诗。
“这丫头怎么了?丢魂了?”警予上前把那本书一把抢了过来,“想什么呢?”
斯咏抬起头,忽然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说:“我想去应征。”
毛泽东接到陶斯咏的信已经是第三天,自和李隆郅见面之后,他一直也没有弄明白,李隆郅为什么一言不发便走了。而黎锦熙这回交给他的信,落款居然是“周南女中悠然女士”,分明是个女生,他就更是犹豫,直到了约定的周日上午,他还拿不定主意,便来找蔡和森。
“老蔡。”毛泽东把信放在蔡和森面前,“陪我走一趟好不好?”
蔡和森看一看信上的落款,顿时笑起来:“想不到,润之兄天不怕地不怕,倒怕和女学生见面。”
毛泽东哼一声,说:“我怕?我怕他个鬼!我就是觉得头回见面,一男一女,总不太好嘛。”
蔡和森沉吟说:“人家肯来应征,足见思想开明,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传统女性。”
毛泽东点头说:“这个我晓得。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太好——再说,这么思想开明的女性,你也应该见识见识嘛。哎呀,走走走,走嘛。”
来信约在岳麓山的半山亭,二人直出了校门,过湘江上山。
半山亭在岳麓山的半山腰,此处原建有半云庵,后废弃,亭子是六方形,亭周苍松半隐,杂花乱放。松外半边晴日,半壁山石嵚嵌。
“看样子还没到。”两个人上了亭子,毛泽东环顾四周。
“还不到时间吧。”蔡和森全不在意,看那亭子上“半山亭”三个字,说道:“润之,这半山亭还有个来历,你还记得那首诗么?”
毛泽东正要说话,忽然背后一个女声传来“请问——”
毛泽东和蔡和森同时回过头来,斯咏、警予、毛泽东、蔡和森都愣住了。
“怎么是你?”四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
毛泽东大笑起来,一扬手中的信说:“两位谁是悠然女士?”
警予一指斯咏笑说:“本人周南女侠,这位悠然女士。谁是二十八画生?”
“敝人毛泽东,正好二十八画,这位第一师范蔡和森。”他向斯咏一笑:“两位女士好。”
斯咏怔了一怔,这两个名字实在再熟悉不过了,想不到毛泽东就是他,立时伸出手来笑道:“你好,陶斯咏,向警予。”
她话未说完,警予几乎跳了起来,“你就是蔡和森,你是毛泽东,去年一师入学考试的一二名?”指着蔡和森,“你还笑,你怎么骗我。”
蔡和森尴尬一笑,毛陶二人奇道:“原来你们认识?”
警予哼了一声,说道:“鬼才认识他。”蔡和森却一抱拳笑道:“女侠气量如海,得罪之处,还请恕罪。”
警予一摆手,撇嘴说:“也罢,本女侠肚里能撑船,暂时饶了你,下回再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