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花来到我家,我几乎就成了无所事事的公子哥,而小花甘愿做服侍公子哥的“丫鬟”,她常常把饭盛好,把好菜藏在碗底下,端到我跟前;吃完饭,碗筷就没让我碰过,小花会在第一时间解决;换下的衣服也无须我妈动手,小花全包。我不得不承认小花是个相当勤快的女孩,这大概与在家养成的习惯分不开。
我对小花谈不上好感,因为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可我妈很喜欢她,这点让我很痛苦,我不想做个不孝之子,但我更不想做一个不爱自己老婆的丈夫,我小小年纪整天就为这些问题所困扰,原本就老相的我愈发感觉,心已倦了,爱要完了……
夏天太热,我们一般都是将凉席铺在地下睡,每间房子里都躺着好几个人,兄弟仨并排躺在一块,父亲单独躺在一间房子里摊成“大”字型,我母亲和小花相挨在一处,到深更半夜都睡着的时候,这样的景象看上去会吓人一跳。
小花入眠很迟,她常常跟我妈一起促膝相谈,其间会替我摇着扇子,驱赶对我进行“性骚扰”的蚊子,俨然是我的媳妇,我妈看在眼里,乐在心底。
我在想,小花要是我的姐姐或是妹妹就好了,我可以尽情享受她的照顾和疼爱,但要我付出一生来陪伴一个只能给你带来亲情感的女子,我有些不甘心,甚至暗自埋怨父母对我婚姻大事的草率。
小花年龄虽小,但的确很懂事,父母去上班,哥哥去上学,家里就剩我和她两个人,我一天的生活很有规律:早上睡到九点钟起床,吃烧饼喝稀饭;十点钟摸到猪头家看动画片;十二点回来吃中饭;吃完中饭睡到下午三点起床给李雪写情诗;五点以后找几个哥们聊聊天,吹吹牛,玩些儿童智障的游戏,混到五、六点钟回家等父母下班,告诉他们看了一天的书,晚上去看会电视,我父母会乐滋滋的说,快去快去。而小花一天的生活程序是:六点钟起床,烧稀饭买烧饼;吃完早饭开始剥毛豆,为我做最爱吃的毛豆炒鸡蛋;吃完中饭刷碗、烧开水、扫地等;下午把一家换洗衣服全部洗好、晾晒;五、六点钟把晚饭做好,等我父母回来告诉他们,三哥看了一天的书,让他看看电视去吧!
那种日子何止一个“爽”字了得,可是好景不长,小花住了十天左右,就准备回家上学,我的暑期生活也宣告结束。
小花回去是我送她上车的,分别的那一刻,我多少有些失落,就象一个亲人要离开我一样,这一别不知又要几个春秋,对小花的依赖感完全是因为我已经养成的慵懒生活,没有她的日子,我要刷多少次碗,剥多少个毛豆,少看多少精彩的动画片啊!
我高唱着哥哥找花泪满面的调子与小花作了道别,看着她瘦削的身影,我不禁思绪万千,我那值得尊敬的小花啊,为了我你付出了太多太多,不爱吃不爱穿还由着我,到哪里找象你这么好的人?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问我:你爱她吗?只听我大脑深处立刻崩出一个词:NO!
过了几天有小花在的糜烂日子后,我不得不面对暑期的结束,升入初中的压迫感逼得我象一个成年人在时时思索未来的路程该怎么走。
因为是跟随家属来到省城,户口还没有迁到这边来,所以上学就比本地的学生多出一份借读费来。
上初中使我第一次有了”外地人“这个概念,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区分竟然在教育业如此鲜明,我幼稚的想,学习知识还分三六九等,人渣就该多交点钱?人渣就该被剥夺读书的权利?人渣就不该和普通人平等?
说归说,怨归怨,钱还是得交,否则你就甭想上得了学,这年头,不上学就等于将后路给堵死了一半,父母在这方面也还是咬咬牙让我先上着。我大哥那时已经上班,二哥正在上初中,也交了一定的借读费,再加上我,光是这两笔钱就够全家工作一个月的。
在报名的前一天,我去学校看分班情况。我与李雪的统考成绩一模一样,都属高分,无论如何都是绑在一起的,甚至连座位都应该在一块,象个连体婴儿谁都跑不掉。
教务室门口围满了人,都是看分班名单的,初一年级共四个班,四张大白纸上赫然写着各个班级的学生名单,在初一(4)班那张苍白的纸上,我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重点班初一(1)班也醒目的标着李雪、张平、彭军、猪头等名字。
美好的想象破灭了,我站在教务室门口久久凝望墙壁上的白纸黑字,心里骂道:妈的,这人渣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遭受如此不公平待遇,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烙下了不可忘却的惨痛记忆,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悲天伤地的情绪从头漫到脚。进入重点班是对我七年小学生活的一个肯定,也是在父母面前享受特殊待遇的筹码,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被父母的吐沫淹死?某某家儿子考上什么学校会象紧箍咒一样从他们嘴里蹦出来让我头痛,头痛,头痛。
连猪头那颗猪脑袋都能上重点班,简直是在侮辱我的智慧;连张平那样的流氓也能上重点班,简直拿我这个渣中精品不作数;连李雪都上重点班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越想越不是个滋味,便连问了李雪、张平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