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今迟疑片刻,不知如何作答。如果以实相告,那么被判谋逆罪的事也必须和盘托出。太后娘娘怎能服用企图加害大王的医女送来的汤药呢,她的态度必然更加强硬。可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现在也只能如实禀告了。
“韩尚宫嬷嬷是我的师傅。我从小失去父母,是她给了我母亲般的关爱。听说韩尚宫因谋逆罪被带到了义禁府,我不能坐视不动。我想面谏王后向她禀告冤情,所以我就跳进了中宫殿,结果被发配到济州做了官婢。”
“听你这么说,韩尚宫不应该判谋逆罪了?”
“就算面对天地神灵,我也敢保证。”
“放肆!也不看看我是谁,竟敢说什么委屈、什么冤枉?难道朝廷会诬告一个无罪的尚宫吗?你是不是真想跟你师傅去呀?”
太后娘娘大发雷霆,长今只好闭口不语。如果直接回答,只会火上浇油,适得其反。
太后怒气冲冲地盯着长今,仿佛把她撕碎了吃肉也难解心头之恨。突然,太后咂了咂嘴,好象口渴了。长今没有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娘娘,您杀了我也没关系,但是请您一定要把汤药服下去。”
“你就这么想死吗?”
短暂的瞬间里,无数张面孔掠过长今的脑海,父亲、母亲、韩尚宫、丁尚宫……
所有先行一步的人,很快就可以和他们见面了,所以不算什么问题。连生、银非、云白、一道,还有政浩和德九夫妇,他们善良的面孔浮现在眼前,转眼又消失了。长今在思考有没有必要为此背弃他们对自己的爱,独自离去。
长今深深地知道失去至爱的痛苦,所以略微犹豫了一下。长今确信自己的死绝对不会只给他们留下悲伤,就像父亲、母亲、韩尚宫和丁尚宫的死对自己一样,人不可能消失,而是在生者的心里再生。
“如果要用我的生命和这汤药交换,我愿意。”
长今正视着太后的眼睛。太后仿佛被长今的气势压倒了。
“好!我听你出谜语!如果我猜对了,你不但要乖乖退下,你的生命也要交给我,知道了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
长今调匀了呼吸,悄悄咬了咬嘴唇。太后娘娘似乎也很紧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长今的面孔。
“有一个女人,她的主要职务是食医。据说,中国皇帝最早设立食医的职务,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她生为奴婢,却是全家人的老师。女人生前,天下是一座山;女人死后,天下变成一片汪洋大海。请您猜猜她是谁。”
不仅中国,朝鲜初期也曾存在过食医制度。所谓食医,就是负责王宫料理的司膳署正九品官员,主要负责王室食物的检查和卫生情况,最初设立于高丽时代,当时称做尚食局,中宣王*(高丽时代第26任国王——译者注)时更名为司膳署,一直延续到朝鲜初期。
太后好象在责怪长今出的谜语太难,注视长今的眼神里含着抱怨。对于长今来说,这个谜语关系到身家性命。
太后娘娘不停地变换着坐姿,仿佛片刻也难以安静。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身子不再转动,满是皱纹的眼梢也随之舒展开来。
长今猜不透太后的意思,凝视着她的眼睛。
“娘娘,这个人是谁?”
太后娘娘哭了,她那衰老的眼泪轻而易举地打动了长今。
长今也吧嗒吧嗒地掉眼泪,随着太后一起哭。
“这个女人就是母亲!对不对?”
“对……”
现在,长今已经成了将死之人。
“母亲是一个家庭的食医,每天都要询问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她关心全家人的健康。母亲就像奴婢一样照料着家中杂事,对儿女来说,则是教会他们人生道理的老师。母亲活着的时候,就像泰山一样高大坚固。母亲死后,子女们的眼泪会变成汪洋大海。”
“是的,是的,娘娘……”
长今忘记了自己将死的事实,连连点头,眼泪长流。看着年迈的太后痛哭,长今想起自己的母亲和韩尚宫,心里更难过了。哪次想起她们能不泣下沾襟?尽管坚信她们活在自己心中,但只要想起她们,还是情不自禁地流泪,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样的悲伤和遗憾?
太后哭了许久,终于举起了药碗。长今的眼睛被泪水蒙住了,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擦干眼泪凝神细看,太后娘娘分明喝下了汤药。长今又哽咽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你出去吧。”
太后娘娘喝完汤药后,安静地说道。长今拿着空空的药碗,静静地退下。走到门前,长今听太后说道。
“现在,你的生命是我的了。”
“大妃殿症候向愈。上赏药房有差。赏医女长今米、豆各十石。”
《中宗实录》记载了当时的情况。
中宗对樱孩历代实录、保存史料有着浓厚的兴趣。有关医女长今的事情也被详细记录下来,一直保存到今天。当时医女的俸禄是一年两石米,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