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李贾见十娘举身赴死,呼喊一声,也跳进水中去救,却被老艄公一船桨劈盖到头顶,打晕了过去,然后一把手将李贾像死狗一样拉上船来,仍进打鱼舱。
“哼!你这不义之徒,怎可便宜去和贞洁烈女同死,出卖良妻罪孽如此深重,还是给我活着,经受良心谴责吧!”
艄公随后面向江心,遥祭而泣,老泪纵横。
“闺女啊!走好啊,我这辈子总算见识了咱大宋朝的曹娥女,你就安心去吧,有老汉三寸气在,再没有江鱼土鳖敢……欺负你!”
浩荡的钱溏江水滚滚东南,杜十娘仙子一般的倩影溶化在遥远的云端,艄公没有停留,载着昏迷的李贾顺流而去。李贾醒来后痴痴地躺在腥臭的鱼舱里,他不再挣扎着去寻觅十娘,美好的记忆就像逝去的江水,再不可能重现,他只有默默重复杜十娘的芳名,直到有一天,他饱尝悔恨的生命也同样溶化在罪恶的钱塘江。
夕阳渐渐血红时分,船在钱溏小县的渡口靠岸,在艄公悲伤与愤怒的目光中,李贾一瘸一拐,走上了官路。
“好好做一个清官,算是对你娘子的赎罪!”
老艄公一句临别忠告,让李贾默默地抬起头来,他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木然地转过身,积蓄了很久的悲伤突然一下子爆发,向着临安方向,踉跄着跪倒在岸边的泥土中,然后双手抠满泥巴,狠狠地摔向自己的脸,放声大哭。
“十娘,贾悔恨已迟!必洗心革面,三十日内再来娶你!”
李贾就任了钱溏知县,从此励精图治,仅仅两旬,就整治了当地恶霸豪绅,将一批危害乡里的草寇盗贼绳之以法。李贾每日勤奋政务,接见百姓,了解疾苦,为民撑腰,审阅卷宗常通宵达旦。李青天的声名不胫而走,钱溏县穷苦百姓奔走相告,万民授匾,千户景仰。
这一日是八月十五,按照当地习俗,三日后杭州钱塘县即将举行每年八月十八日的民间弄潮会,吴越之中,惟江涛之最雄,踏浪儿将乘秋风溯涛触浪。海宁郡数百里达官士女,届时共观舟人渔子的弄潮表演。
李贾正在县衙布置观摩台场的治安,忽闻海宁郡太守,新科状元贾似道莅临,急忙出衙门迎接。
“李贾迎接太守大人!”
两人刚见面,贾似道就横眉冷对,摆出了上司的架子,对李贾道:
“李知县速接太尉府公文!”
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李贾闻听一怔,反问道:
“衙门公文应出自吏部、户部与刑部,既无军事,缘何来自太尉府?”
“太尉和梅制置史听说李知县上任以来,清正廉洁,政绩卓著,要请李知县回临安述职,另有重用,吏部官批文书随后就到。”
贾似道睨斜着三角眼,将太尉府的文书交给李贾。
“李知县即可动身,钱溏的事就不要管了!”
李贾垂手而立,没有伸手接那文书,内心已对其中的险诈洞悉八分。十娘之死方使他对黑暗社会有所醒悟,犰孟飞和梅令夭之流怎能容忍一个秋试中状的枪手久存于世上呢,这次回去必被老贼害死,与其屈辱赴死,还不如……
“太守大人,钱溏观潮盛会将至,万众聚集江边惟恐盗匪滋事,请大人给李贾宽限三日回京!”
贾似道眼珠转了几圈,又琢磨了一会儿,“不行!”
此时,衙门外传来嘈杂声,钱溏小吏和衙役们得知李县令要被调离,已经鼓动数千百姓,堵住了衙门。贾似道见状吓得急忙躲到李贾身后,大呼:
“李贾,你想造反不成?”
李贾没有回言,就听堂外有百姓高声言:
“恳请太守大人禀明圣上,钱溏百姓就要李知县做父母官!”
眼见外面百姓越积于多,贾似道害怕起来,对李贾点头应允道:
“好吧,就留你任上到八月十八日。我去禀告太尉,告辞!”
贾似道带着人,在人群中一溜烟逃了出去。李贾也未远送,他神情平静,行官礼低头做别。
八月十八日,钱塘江海口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只见远处出现一条白练,由远而近;刹那间,壁立的潮头,像一堵海啸的水墙,席卷天地而来,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杭州热血青年,披发文身,以大彩旗,小清凉伞、红绿小伞儿,各系绣色缎子于竹竿,正要潮出海门。千人已然执旗泅于水上,溯迎逆波而去,以生命为乐,模仿伍子胥弄潮之戏。
好个吴儿飞彩帜,踏起一江秋雪,龛山与赭山之间的南大沿岸,更是人潮涌动。眼看钱溏潮就将汹涌而来,忽然一叶小舟划出僻静江湾,出了岸边。
百姓们惊愕,无不呼喊起来:
“李大人,钱溏潮要下来了,切莫深入啊!”
独自划船者正是李贾,此时,对百姓呼声已充耳不闻,他神色茫然,目光呆滞,披头散发,那顶钨砂就摆放在船头。有人窃窃私语:“李大人要被撤职回京严办!一定是万念俱灰,才……”
“要救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