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的思绪沉浸在凄苦的回忆中,不知不觉太阳已上东方的天白,一阵惊鸿起处,马贯铜铃,悠扬悦耳,朝阳红霞中跑来两匹战马,一红一黑,健壮的马蹄踢踏石头官道的声音,打破了楚楚刚才情不自禁的回忆,她站起身,牵来渡口处那匹青花乌椎,微笑着等待两位捕头大哥的到来。
来者果然是钟膺和吕固,二人远远望见芦苇津有一个牵马的英俊青年。
“前方可是去临安的榕小哥?”
钟膺望见楚楚,扯着嗡声嗡气的嗓子喊道,不久便穿过那片芦苇泽,来到姑娘面前,钟膺抢先飞下座骑,吕固紧随其后,也下了马匹。小怜打量两条好汉,都是高大魁梧的汉子,身着官府衙门捕快皂衣,外罩斗篷,袖口处有铜扣牛皮紧袖,足蹬虎头皂靴,每人各手提一柄寒光闪闪的朴刀,腰挎配剑,马匹上的百宝囊里,挂在鸟翅环上的弯弓雕翎,一派腾腾威武之气。
二人下马,见楚楚先是一愣,看这小壮士仪表不凡,眉清目秀,长得比大姑娘都俊俏,不比潘安,也起码比得上宋玉,两个大汉不觉笑了,看来榕美人的亲属也非是一般人,榕歌儿的表弟也长得这般好看。楚楚被端详得不好意思,连忙撤粗嗓子迎上前问道:
“是两位差官大哥吗?”
“是我们兄弟,我叫钟膺,这位是我的兄弟吕固,我弟兄是栖霞郡的捕头,奉狼督头的差遣去临安刑部办差,特来此与壮士会合,请问小壮士尊姓大名?”
楚楚抱腕,抖英姿施礼笑答:
“小弟楚西凉,襄阳人士,一路上还望二位仁兄多多关照!”
“哪里,只要是榕歌嫂子的亲戚,我等没的话说,天色渐亮,我们一同上路吧!”
“好啊,能和两位兄长同路,小弟非常荣幸!”
楚楚随两捕头上了马,先沿着栖霞湖小走了半个时辰,打点好远行的行囊,叙谈了几句话,日出二竿时,三人便打马扬鞭,直下栖霞山京城临安的官道而去。
三人晓行夜宿,沿着栖霞山向西南而去,第三天傍晚便来到健康城郊外,健康城依山傍水,景色奇美,三人见山上奇石嵯峨,泉水清澈,都有停留歇马之意。钟膺提议可以找一个客栈,吃些饭食,再向酒家弄点干粮盘带,将水葫芦盛满水第二天再赶路不迟。
三人在山麓下牵马前行,不久峰回路转,果见前方黑暗树林的夕阳余晖掩映之中,有山崖镌刻的几个大字:五风坡。再往前看,就见炊烟袅袅,房舍俨然,随风传来一阵阵嘶杂人声。三人很是兴奋,顺着人声走去,果见竹林秀篱,一派生活人家的祥和景象。
三人入五风坡不久,前方就飘扬着两三杆酒旗,那是客栈的标志,其中最大的一家旗风中大书“栖霞映雪”。
“是家客栈,二位兄弟,我们就在此歇息,怎么样?”
大哥钟膺早已饥肠辘辘,已经寻找客栈多时,如今见得,岂能错过,不等两个“兄弟”回答,便径直牵马过去,收了朴刀,栓好马匹,只带宝剑进了庭院。吕固是心细之人,在外面环视一圈后,并无可疑人等。但见此地山高路远,孤独村落几家客栈惟恐强人出没,便检查巡视再三,方才和西凉“小弟”进了堂倌。
“您来了,三位客官,楼上雅间请!”
店小厮礼貌热情,见其中两位黑大个着官府当差的皂袍,哪敢怠慢,一阵快人快语的吆喝,将三位远道客人让了上间。
由于此处是通往临安的必经之路的缘故,小小的五风坡虽然隐藏在绿树竹林中,却也门庭若市,尽是来往的商旅客人,三人自然放松了警惕,在楼上雅间落座。小二提着茶壶跑上堂来,吕固点了些牛肉小菜,小二吆喝着下去准备。那二大汉卸掉装束和行囊,等着一番狼吞虎咽。
“哎,我说西凉老弟,怎地不把罩衣脱了,天气如此炎热,怕你得不了红热病不成?”
楚楚闻言,吓得不轻,哪敢暴露得太多,那高耸美妙的胸部盖还盖不住,还敢脱衣服?于是假意装作发烧道:
“二位哥哥跑了一天汗,自然是热了,小弟似有微恙,怕冷还不及,就这样穿着好了!”
二人摇头笑了,这时,小厮们端来饭菜,外加一壶酒,钟膺和吕固立刻暴瞪英雄眼,抓起烫手的牛肉,手忙嘴歪地吃将起来。楚楚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也不敢装得腼腆闺秀,不得已也抓起块肉来塞进嘴里。
正在这时,隔壁的包厢里传来悦耳的丝竹声,另有歌女弹唱琵琶,燕语莺声,哀婉动人,小怜本是红伶歌女,自然熟悉她唱的是江南清平调,熟悉的曲目,如泣如诉的歌声,让楚小怜的心即刻涌起难言的酸楚,嘴里的牛肉还没等咽下去,酸酸的泪水就流淌出来。这乐声是多么熟悉啊,莫不是自己和姐妹们日夜煎熬在淫窟时经常唱的歌吗。
……凤萧妓,
蔽月蓬壶榻芳篱。
金兽凝滑三更舞,
银猊带簇五更姬。
千约残香翻情浪,
万种娇蓉赚狐鱼。
春华秋梦侬音老,
谁解罗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