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丛的破败,使小樵夫伤感了好一阵子,愧疚和自责让他无地自容的同时,也如离别了心上人一样,有种怅然若失的感情。呆呆地寻觅了一个早上,他不得不垂泪告别,在悲伤中编制了一个草篓,然后捧了几把带根的泥土放进篓中,他要把她们的‘尸骸’带回家,希望来年的春天,这些须根长出幼苗来,也算做爱的祭奠中有个补偿。
临安城边缘的栖霞郡,一座茅草房里,此刻仍然炊烟不旺,一位半头白发,面容沧桑的中年妇女翘首期望着远处的山峦,惦记着砍柴儿子归来,因为他已经整夜未归了。
太阳升起老高时,妇人才窥到孩儿的影子,不由得微笑着摇摇头,拄着树叉回到院内。小樵夫整夜不归还是头一次,母亲责备的时候,脸上流露出幸福的安慰,开始生起灶火,等待着儿子带来些山珍果来。
“娘!我回来了!”
小樵夫兴致的脸上依然挂着泪痕,幸好母亲没有注意到。
“下回不许你在山上过夜,狼虫虎豹多的是,娘担心你出事!”
母亲嗔怪起来,卸下儿子的背肩硬柴。
“这篓子里是………,唉,这孩子,还带点土来!”
母亲不理解,想必是要拿山中的仙土祭灶神。
“娘,明年我给您栽几棵牡丹出来!”
“就这点土?那感情好了,明年正好是洛阳牡丹会,皇门大户们都要到场的,谁家得了花酬,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娘要是有那好日子,就不愁儿媳妇了!”
“娘,您总是媳妇媳妇的,儿子难道就不能伺候您一辈子?”
“娘做梦都想有个牡丹花似的媳妇,可谁能嫁给咱呢?能有个过日子的丫头过到这破门槛子里,就是我儿一生的福分了,唉……”
“娘,您能给儿………数出十一朵牡丹的花名吗?”
“大男孩家,怎么问起这个?”
“孩儿只是好奇,您说曾经去过牡丹花会,自然比孩儿懂得多了!”
“娘还真懂这牡丹,就报给你听听!”
“娘,您等一下,孩儿记下来!”
说完,小樵夫兴高采烈拿起一段木炭,在一张破旧的窗户纸上放好,
“好了,娘,您说吧!”
“恩,上好的牡丹那都是国色天香的坯子,有端庄玉女金系腰、大瓣闺秀杨妃醉酒、细品秋香的嫦娥奔月、十里芳香的银玫瑰、还有双颜一株的合欢娇、娘记不住那么多了,还有瑞玉蝉、梨花雪、瑶池贯月、青山卧雪、飞燕红霜、虞姬艳……”
“够了,够了!娘,哪一朵最娇媚好看?”
“当然是虞姬艳了,传说当年楚霸王宠妃虞姬自刎身亡后,刘邦手下英布将她葬在一片花园,第二年整座园子都长满绝色牡丹,高祖听说后甚为之奇,就册封那牡丹为一品虞姬艳,为皇宫御花园的上品,可谁知入了刘姓皇宫竟全部枯萎,吕后要铲除,太祖感念花之忠灵,就令婕妤才女们将花送与百姓,这花很有灵秀,竟在民间芳华俊秀。那花奇艳无比,越是雨后就越精神漂亮,娘就见过一次。”
“我娘一定是大家闺秀,不然怎么对名门牡丹花有如此的记忆?”
“娘年轻的时候在宫里………”
“您在皇宫?儿长这么大,怎么没听您说过啊!”
小樵夫的眼睛变得比太阳还热。
“孩子,不许外传,今儿要不是你要娘报花名,娘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你!”
“这不是好事吗?传扬出去,又怎的,免得那些大户财主们瞧不起我们!”
“就是不能说。”
“为何不可?”
“听娘的话,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娘就担心你有个三长两短,记住了?”
“记住了!不说就不说,在儿心中,娘比那皇帝老儿的梅贵妃还尊贵!”
母亲想到伤心事,落下泪来,回到灶房生火去了,小樵夫仍旧兴致勃勃,将花土埋在院子里最整洁的地方,直到浇上水,用手轻轻夯实,才依依不舍离去。
夜晚,舒缓的春风掠过窗纱,窗外卉木萋萋,络纬春啼,微霜簟色,小樵夫依偎在油灯下,怀想在栖霞山的惊奇艳遇,不免起瑟初停,欲睡难衾。情绪勃然间,他想起要将那幅今生难觅的美妙记录下来,于是置备了一张母亲糊窗棂的白纸,用木炭做笔,夜色阑干时分,竟做起画来。
十一个仙娘被画得惟妙惟肖,虽未着色,却已将绝颜运于笔端,精细处工于无声之妙,粗犷处似天女散花,形似丹青水泊之美,动如婵娟帛瑟弦拨之韵,小樵夫少时受母亲书画亲点,昨夜栖霞山又情塞顿开,不觉三更时分,已作得《天女牡丹十一娘》的美图。
见画中,雄龙雌凤于情色牡丹中絮乱丝繁,那娉婷裸露如玉的乳房,光润着羞目乜斜的玉腿,缠绕在灵犀狼起之间,那淫雪芙蓉的肌肤,妖情艳荡的笋玉酥手,勾勒出香姬求索的旺达,十一个裸体淫仙子围在醉欲的葱茏中,每人的头上都别致一朵牡丹花。金系腰、妃醉酒、嫦娥月、银玫瑰、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