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娘独自一人过了多日,仍不见老头子回来。
以往常惯例,她早已见怪不怪老伴三天两头的失踪不见人影,“死老头子,一定又去躲避赌债,赌了大半辈子,死性不改,没出息……”
尹大娘骂归骂,却敢无可奈何。
整个人靠在门板上,望着门外叹息,不禁想念孩子,“玄念。”他的眼睛复明了吗?
那一夜,她看见孩子对男人伸出手,是不是能看见了?
她没有答案,也拉不下脸来去见孩子。
孩子决定跟男人在一起,瞎了眼都要跟男人在一起。
尹大娘的脸一沉,这辈子绝不接受有个“女婿”,徒惹笑话!见不得人的笑话。
她旋身踱入屋内,看着桌上摆放了几日的食膳,落寞的思绪袭上心头,再回头,人事已非,她郁闷的眼凝望屋外夜色——
奢望什么?
想挽回什么?
尹大娘不愿去面对心灵深处的渴望:一家子回到当初,日子过得再辛苦,孩子依旧在身边孝顺……
远远的有两道人影接近屋子,似乎扛着什么过来。尹大娘跨出门槛,尚未接近之前,就听见熟悉的叫唤:“尹大娘,大事不好了!”
是隔壁卖菜的阿顺,他说什么不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是老头子……”尹大娘的眼皮一跳,立刻冲上前去,待看见阿顺和另一名陌生人合力扛着一具尸体回来——
“是老头子!”尹大娘凄厉的叫喊回荡在租屋处,久久不散。
冷铁生和尹玄念两人一大清早就去魏七夫妇的宅院,一家五口在魏七夫妇家里用完早膳后,闲聊了几句,才互相道别。
回到自家宅院,和往常一样,冷念生带着怜儿上学堂,翟颖也在冷铁生之前的教导下,学会驾驭之术,于是三个孩子纷纷告别双亲,离开宅院。
尹玄念敛了笑容,莫名的感到窒闷,仿佛快要喘不过气,心中的牵挂未了,难免自责。
他的日子安稳,然,老人家呢?
娘靠卖豆腐脑维生,由于天气逐渐转凉,顾客也会减少,收入跟着少……
尹玄念仰起脸来,对身旁的男人要求道:“陪我回去好不好?”
“你要去市集看老人家?”冷铁生一点儿也不意外。
“嗯。不然我会良心不安。”
他低头细凝他绝色脸庞布满忧虑,不禁叹了一口气,说:“好,我陪你去,让你安心。”
大掌穿过他被风吹乱的发,轻轻一扯,放在鼻尖嗅闻,冷铁生对他提醒道:“你是我的、是我的……”
尹大娘守着死去的老伴一夜,屋内原本聚集了几位邻居,纷纷劝说:
“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现在,准备后事要紧,人终究是要下葬……”
“不过,这银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面有难色,提到现实问题,他们几个邻居都是苦哈哈的穷人家,实在无能为力帮忙些什么。
由于尹老头子烂赌成性,经常惹来凶神恶煞上门讨债,他们这些邻居看在眼里,内心对尹老头子可没多大好感。
不过,人都死了,生前事一了百了。谁也不愿落井下石,道出尹老头子落得如此下场,不令人感到意外。
只是可怜了尹大娘伤心欲绝,哭得肝肠寸断,已听不进去任何劝说,连邻居们何时离开都不晓得。
她趴在老伴身上,又气又伤心,扬手不断捶打死老头子,溢出眼眶的泪流不尽,该骂的话,已说到了声嘶力竭的地步。
最后,她跪坐在尹老头子身边,回想她由年轻嫁给老头子到现在为止,由黑发渐渐变白发,由欢乐到心酸,贫贱夫妻百事哀……
不论老头子干了多少蠢事,她容忍,气归气,却从未想过抛弃他,仅埋怨自己命苦。然,老头子终究还是把一条老命给赔了。
少了老伴在身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独自走在黄泉路上肯定寂寞,她会担心他到那里会被看不起,受欺负……
尹大娘呆滞的眼神瞧老伴死状凄惨,“会痛么?”
此刻,尹大娘仿若一缕游魂,她站起身来,泪蒙蒙的眼映入模糊不清的老实脸孔,她听见他开口呼唤——
“不!”
尹玄念丢开手中的银票,由门口奔上前去抱祝蝴娘,冷铁生则立刻蹬上桌,把绕在梁上的绳索解下。
他来寻亲,由市集找到娘的住处,却见到娘想不开,尹玄念一时之间全然没了主意,把娘放在长凳上,听着奄奄一息的娘,嘴里喃喃念着:“银两作孽……是银两作孽……”
尹玄念紧抱住娘亲的身体,瞬间泪湿满腮的乞求道:“别走,别抛下我,娘!别走!”
“玄念……”尹大娘临死前,困难的伸出手去抬起孩子的脸,热烫的泪流至布满粗茧的手,痛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