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醉酒的人,求得也不过是可以逃离这残酷现实的短暂时刻吧。
不睡不醉,就得承受万箭穿心,剜心之痛,药物酒精的小小副作用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求得片刻安宁,再大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舒乐安定真是好东西,听名字就让人安逸。
我还没来得及感觉药什么时候开始起效果,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看见志谦站在我的床前,冷漠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疑问和不屑。
我跳起来,抓祝蝴的肩膀,用力摇晃,喘着气,流着泪,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你宁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我疯狂地冲他大喊,可是志谦却一把将我推开,我一下失重栽倒向地面,地一下裂开,我向深渊里坠下去……
然后,我醒来。
眼泪从一侧的眼角流过鼻梁,滑过另一只眼睛,再慢慢滑进耳朵里……
我躺在床上,思维无比清晰,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凌厉尖锐的疼痛正划遍全身,心跳急速,我不敢动,一下都不敢,我怕,我怕自己一动,就碎了,再也补不起来了。
也许,梦里摔的那一下,我就已经碎了,不只是心,不只是五脏六腑,是整个身体,是我所有的感情和爱!
然后,我起身,挣扎着,摸黑找出那瓶安眠药。
倒出更多粒,也不数,统统倒进口里,混了水大口吞下。
然后我躺下,小心地为自己将被子盖好,温柔地、小声地、反复地对自己说:“锦诗,没关系的,振作起来,你会好的,你能承受的,过了今天晚上就好了,明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就这样,我安慰着自己,自己给自己勇气,自己给自己温暖,在药的帮助下,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终于,还是要醒来!
终于,还是醒来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房间,悄无声息的,似乎怕惊扰了我。
可是,我还是醒来了。
意识恢复的第一瞬间,我便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孤单将自己包围。
我半眯着眼睛,看阳光从缝隙里照进来的小小光柱,里面有无数轻轻飞扬悬浮的灰尘,它们都是没有分量的,如同此刻的我一样。
旁边的枕头上,志谦的味道还清晰可辨,这味道将我的身体迅速瓦解,使我成为一个空壳,与这个空荡荡的房间相互嘲讽着。
他遗弃了我,遗弃了我们的家。
我的身体便空荡荡的,我们的家也空荡荡的了。一切我们曾经编织的幸福的美梦都成了空……
今天,已经是新的一天,但没有更好,只有更坏,至少昨天,昨天我还和志谦坐在同一辆车上看日出……
斯佳丽你是个骗子!你骗了自己,也骗了我。没有白瑞德,你还能有新的明天吗?
我起身,可是头昏沉沉,我知道是药物的作用。
可是,想继续睡觉,心里又总是不断地想着志谦,想着志谦的种种好处。
我甚至,想冲动地给志谦打电话,求他回来!
电话就在床头,一伸手就可以拿起来。可是,我没有,我怕他更加无情地拒绝我。
我再次拿起安眠药瓶,倒出两粒,想一想,再倒出两粒。
不,我并不想死,我只想睡得再久一点,也许一觉醒来,我会突然忘记志谦这个人。
医学上不是有选择性失忆的病例吗?
也许明天醒来,我就幸运地失忆了呢?
我昏沉沉睡着,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重很重,重得不能动弹。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睡梦中,已经没有了天日。
隐约地,我听见有人从床上起来,然后是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接着是轻手轻脚地走动的脚步声,洗手间传出细细的流水声,跟着是杯盘轻轻碰动的响声,然后是客厅餐桌前椅子挪动的声音。
最后,我听见有人在翻报纸,搅动杯子。
我脑袋里突然“嗡”地一响。
哦,一定是志谦回来了,这声音,是每日早晨志谦起床必定会发出的生活杂音。
我听了这么些年,我不会听错的,我闭着眼睛也能分辨出他的每个细微的动作。
尽管平时睡觉时,我恼怒这些杂音影响我睡眠,可是现在,我无比欣喜、无比期待。
我知道,接下来,志谦会到床边,弯身轻轻吻我的额角和面颊,然后“砰”一声关门离去。
我等着,等着……
良久,志谦都没有过来?
终于,我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黑暗,并没有志谦,甚至根本不是早晨。
是,怎么会是志谦呢?我怎么这么笨?志谦已经不要我了,他不会回来了!
是我的心、我的记忆,重新模拟了一遍志谦起床的过程。
不,我还没有失忆,而且记得更清楚,更牢固,我还爱着志谦,我还在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