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我们都围绕柯忺宁的工作展开话题,我们提问,他回答。
席间气氛居然十分融洽,而且热烈。
连忻怡一直颦着的眉都展开了。
临别时,大家居然有点感叹时间过得太快。
可口的食物、有趣的话题居然让这顿饭十分愉快。
吃晚完饭,柯忺宇说他没开车,于是我们都坐了柯忺宁的车。
柯忺宁开一辆破旧的吉普车,看外观简直破烂陈旧。
可是居然有很好的音箱,放的居然是忻怡喜欢的“平沙落雁”和“梧叶舞秋风”。
我简直差点晕倒。
吉普车上听古筝曲?
柯忺宁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忙解释:“我们常常在野外工作,山泉相伴,听古筝是绝妙的匹配。不过城市喧嚣,不适合听这么雅静的音乐。”
接着柯忺宁把音乐关掉。
可是这倒引起了忻怡的兴趣:“你居然听古筝?现在很少年轻人喜欢听这个了!”
柯忺宁笑笑,很随意地说:“我们的工作是考古,一切古旧的东西都能引起我的兴趣。”
“喜欢哪种古筝曲?我喜欢《长门怨》。”忻怡沉吟片刻问。
柯忺宁豪气地说:“那太哀怨缠绵,我不喜欢。《阳春》、《白雪》我也不喜欢,太风雅。我喜欢《高山流水》、《秦王破阵子》、《平沙落雁》、《沧海龙吟》、《列子御风》这一类的,古筝也可以豪气悲壮、铿锵有力!”
忻怡低下头浅浅笑。
“怎么,你也喜欢古筝?”柯忺宁有点诧异。
我忍不祝旱:“忻怡从小就玩古筝,现在是音乐学院教古筝的老师!”
柯忺宁立即扬声道:“我可是在鲁班门前弄斧了?”
“呵呵,不过是工作而已,算不得数!”忻怡一贯谦虚。
“改天有空,一定听你亲手弹一曲,我一定在沐浴焚香后才登门!”柯忺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好,很少有人愿意听我弹琴呢,锦诗她们一贯说我附庸风雅,制造噪音!”忻怡也笑了。
“对对对,我们都是焚琴煮鹤的俗人!”我笑着捶她。
“呵呵,忻怡那你就不要对牛弹琴了,你要找知音啊!”柯忺宇插嘴说。
呵呵,一语双关。
忻怡立即颦起了眉头,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下车时,忻怡连头都没回。
我倒看见柯忺宁目送她的背影。
回家,我打电话给忻怡。
“怎么样?心情突然坏了?”我问她。
“是#蝴居然想把我推给他弟弟!”忻怡满腔怨气。
“可是,弟弟明显比哥哥还技高一筹,虽然模样一样,但品位、质素、气度都胜出许多。他更男人!”我细数弟弟的好处给忻怡听,希望她不要食古不化,错失良缘。
“不,他不是那个让我心动的人!条件好的男人很多,可是让我心动的只有这一个!锦诗,我并不以貌取人!”忻怡倔强的说。
“可是弟弟与你更投契!”我继续游说。
“是,我承认,可以与他做朋友,但是爱,只能给哥哥!”忻怡悠悠说:“自我上中学起,那个晨曦中的操场边,我便付出我的感情,不能再收回交给其他人了!”
我暗自叹口气,这傻丫头,还真执著。
晚上,我兴致勃勃地把柯忺宁的事情讲给志谦听。
他又皱起眉头:“锦诗,什么时候你才能管得住自己不管闲事?”
我嘟嘟嘴,没说话。
“锦诗,一个人的感情,由她自己做主,旁人最好做观棋不语的君子,别用自己的好恶去影响别人。”志谦又开始叨念我。
我赶紧走开。
可是志谦忘了,旁观者清这个道理。
也许,生活就像一部洗衣机,任何东西放进去,都会被绞成一团,纠缠不清,旁观者、当局者,统统都稀里糊涂。
翌日上班,刚到办公室,便觉得气氛有些异样。
值夜班的王医生异常疲惫,眼睛里全是血丝。但他仍然口气平淡地与我做正常交接,无非是又多了两床病人。
最后,他突然叮嘱:“三十二床,昨晚心力衰竭,抢救了一整夜无效,可能过不了今天,是大限了。”
我心里要顿一下,才能反应过来,三十二床是张静初。
突然悲从中来。
是,我应该像王医生一般淡定从容,这么些年,住进来,再也走不出去的病人也见多了,我也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应对,但是这一次,还是禁不住心里一颤。
我深吸一口气,压抑着纷乱的思绪,让自己强自镇定下来。
我麻木地按例巡房。
最后,才到重症监护室。
隔着玻璃门,我竟不敢走进去。
张静初散乱的黑发衬得雪白枕头上的面孔更加苍白没有血色,整张脸都显出淡青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