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开学了。
一大早自起床起我就开始紧张,好像得了便秘一样坐立不安。几个月不去学校,也一直没有和安生智他们联系过,待会儿见面了少不了会数落我一通,啊,搞不好还会吃他们一顿拳头。不过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最让人担心的却是如果他们真的生了我的气,那样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估摸着时间出了门,外面已有车子等候着,也就是李信从前上学时坐的那一辆。上车后,也不觉得发动和行驶,平坦得如履平地。就那样恍如静止地开了许久,车子终于停住了,我探头望出去,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学校正门,而是从前根本不知道有它存在的后门。
李信高贵地下了车,优雅地抬手看了看腕表,轻吐了声:
“哟,10点了,迟到了呢。”
这家伙从来有着充分的迟到理由,因为学校附近是著名的交通堵塞街区,他的专车加上警卫人员的车辆,一行浩浩荡荡,在闹市,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时间一堵大半个钟头也是常有的事。太子有坐专车的特权,却没有让百姓让路的专权,除非他从此改开直升飞机上下学。再说对李信来说,自小见惯了各式大小场面,也练就了一张百毒不侵的金刚脸皮,遇事基本上连眼睛都不带抬一下的,迟到算什么?能来上学已经给学校天大的面子了。
但是我还没这本事,一听他说迟到了,更是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本来我的朋友就对我有意见,再加上迟到,他们会怎么看我?”
李信听了却冷笑一声:“这么过分在意别人想法的人才是自讨苦吃。”
哼!你以为谁都想你一样的冷血麻木?
我瞪了他一眼,扭头忐忑不安地望了眼不远处的教学楼。奇怪,怎么以前那座掉着渣的老楼今天却是格外的雄伟高大呢?
难道是自己过了一个假期缩水变矮了?
“你加油。”
李信反常地伸手极快地碰了碰我的肩膀:“给我抬头挺胸,记住,你可是太子妃啊!”
我抬头看他。逆光,看不清楚脸,却能感觉到他嘴角弯起的一抹微笑,如秋夜的月色,柔华可人。
“下课后就直接回这里,车子一直都等着,还有……”
那抹笑,仿佛一个天使的面具。让人捉摸不透却欲罢不能,冷冷地用嘲讽的话刺伤我时,也带着笑;鼓励我时,也带着同样的笑。
“表现得好些,嫔宫娘娘!”
“快请进……嫔宫娘……啊不,彩静……”
上课铃声早已响过,安静的走廊里只听得到我和班主任两个人的脚步声。
“老师您也真是的,以前怎么称呼我现在就怎么称呼我好了。”
“哎哎,嘿嘿……”班主任仍挥不去一脸的紧张尴尬,连忙唯唯诺诺答应道。
我见他原本已有谢顶趋势的脑袋,不知是否出汗的缘故,此刻更是油光锃亮,惟一的几缕宝贝发丝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但终究难成气候,眼看过不了这个秋天就能全部脱尽。好端端一个班级却有着两位王室成员,就像鲤鱼池里盛鲸鱼,做为班主任,他的压力之大可以想见。
“您,啊,你看还干净吧?”
“什么?”我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干净不干净?
班主任又嘿嘿地笑了:“听说嫔宫娘……不,彩静要回学校,我特意让大家做了趟大扫除,是不是觉得比以前干净了一些?”
啊……难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原来是做过大扫除了,不过到底还是觉得原来的“盘丝洞“来得亲切。
“啊,大家都辛苦了。”我努力把话说得正式体面。
“哈哈,没什么,小事小事。”班主任连连摆手,笑容可掬。
到了,推开教室门,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同学们看见班主任驾到,手忙脚乱急着各自归位,教室霎时安静了下来。
我苦笑了一下,在以前,自己也是那其中的一员。
“大家安静坐好,彩静回来了。”
安静,自不用说,整个教室安静得可以清楚地听见窗外的鸟叫声,而大家脸上的表情却一律的微妙复杂。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第三排的安生智,在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而她,却冷冷地扭过了视线不再看我。
全班上下惟一一个以真诚的笑容迎接我的,只有那坐在后排的李律。他的脸孔一如往常的干净明朗,眼睛还是那么漆黑晶莹,眉宇间一片清澈,微笑着对我眨巴着眼睛说了一句什么,看嘴形,又是那句暧昧的“你好啊,小新娘!”
班主任好像也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连忙清清嗓子说道:“我知道大家有很多话要和彩静说,不过现在先上课,等下课了大家再慢慢聊。”
换作往常,早有人开始向班主任撒娇耍赖故意拖延上课时间,而今天,只见大家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沉默如潮水一般地翻涌,而我则像是海里的一座孤岛,格格不入。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还是我,还是从前和你们一起打闹玩耍的申彩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