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伯,你看这树上的刻痕,三年了,三年时间,每一天太阳落下我就在上面刻上一道痕迹,我劝自己,耻辱过去了一天,要忍耐,总有回去的一天,你看,数数!到明天就整整1095天了,整整三年哪!”勾践红着眼,颤抖的手指,指着松树干上整齐的刻痕,激动得泪流满面。
“夫人知道你这么痛苦吗?”我都没看出来,他竟然如此有恒心有毅力,无论刮风下雨都要在这里刻上耻辱,增加着仇恨,这小子心真深,连我左丘一涯这么为他打算,他都没让我看清他的内心,贞儿一定不知道他的这个秘密。
果然他摇了摇头,道:“大丈夫忍非常之辱,成非常之事,不是女人能够明白的。不过贞儿这三年跟着我受苦了!还连累你和云隽!”
“大王言重了!”我笑着,心里却相当不爽,乱世里什么样的英雄都有,一个个心深似海,就是为了成就他们认为值得的事,这点我是知道的。
“大王,明天是到三年了,但是我们还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回去,您和夫人还是装可怜一点,不然我们回去就遥遥无期了。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个问题。”我刺了他一下。
他激动得通红的脸顿时黯淡下来,道:“少伯,你又算出什么来了?”
“伍子胥!伍子胥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一言中的。
“那我们怎么办?”勾践意识到伍子胥的威胁,“伍子胥一直都看我不顺眼,这个老匹夫!”
“不过大王放心,伍子胥再怎么看不惯你,他只是一个臣子,而且是一个说话已经没有太大分量的臣子,何况他还有一个死敌,就是伯嚭,伯嚭老早就厌倦了太宰的位子,他希望伍子胥早死了好取而代之。”
“少伯的意思是我们只要死死抓住伯嚭就可以了?”
“我们已经把伯嚭攥在手心了,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就是我们回越的筹码。”
“那少伯去伯嚭府上多美言几句,等我勾践回到越国,一定不忘他的恩情。一定月月进贡。”
“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晚了。再说今天去说人多嘴杂,恐怕适得其反!”我心想现在知道着急了?
“那怎么办?”
“大王放心,少伯早就在几个月前就按大王现在的意思给他送了定心丸了,明天只需要大王和夫人打扫草场的时候认真一点,快乐一点。不让吴王看出我们想回去就行了。”
勾践一听,眉间的川字画开了,答:“行!这个容易,已经忍了三年辱了,何况是明天一天?我现在就去和贞儿说,让她也有思想准备。”
第二天我们都起得相当早,我一看见勾践夫妇,心里暗笑,这俩人作戏的技术真是一流的,只见勾践和贞儿都穿上了当初来的时候穿的,到今天已经破乱不堪的布衣,比乞丐还要可怜三分,手上拿着扫帚还面带笑容。
大约晌午太阳当空,炙热的炙烤着大地,草场晒得有点烫,听见沉闷的马蹄声,还有齐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勾践夫妇就像作戏的,连忙从石屋里走出来,敞着头在太阳下面埋头提水洒扫。聚精会神像没有听见远来的大队人马。
“大胆罪臣,看见大王来了还不过来拜见?”尖嘴猴腮的伯嚭,身穿一件蓝色丝绸,骑一匹棕黄毛的高头大马,马鞭指着勾践呵斥道。
勾践假装才听见,连忙甩着双臂跑过来,倒在地上就拜,“罪臣不知大王驾到!来迟了!罪该万死!”
夫差掀开玉撵上的帘子,看着跪在面前的勾践,只见他褐色的皮肤,头发枯黄,上穿一件深蓝色的布衫,袖口已经破成一条条!“这就是越王勾践吗?都认不出来了!”
“回大王!罪臣是勾践!多蒙大王关照,勾践夫妇在这里有吃有住,日子过得还好,大王看微臣还长胖了,谢大王深恩。”
“哦!勾践!你来吴国几年了?”
“回大王!勾践夫妇来吴国已经三年了,我看我们也没有必要养着他们,把他们赶回越国去吧!”伯嚭坐在马上洋洋得意的劝说夫差丢包袱般。
“勾践你想回越国吗?”
“臣勾践蒙大王不杀,还给我们夫妻如此荣耀,给先王守灵,臣夫妻不胜感激,并不想越国。”
“真不想越国?”
“臣很满足,不想越国!”勾践满脸谄媚,看得我心里发酸,心想这样能哄过夫差,那夫差就是天下第一白痴。
“勾践夫人!你呢?”果然,夫差避过勾践,把目光转到灰头土面的贞儿身上。
“贞儿谢大王记挂,贞儿也喜欢富足的吴国,不想回到越国那个贫瘠的地方,希望在这里等大王召见。”
我靠,这是贞儿说的话?到底你是勾践的夫人还是夫差的下堂妾?怎么如此没有廉耻?和平时看见的那个温婉尔雅的,娇羞似水的,令人尊重的夫人真是两码事。
“贞儿还记挂着本王的好处吗?”
“臣妾永生不忘大王的恩典!每天在梦里都梦见大王的盖世英明,渴望再得到大王的召见!”贞儿的嘴在动着,我都不知道她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