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勾践后面,挤挤撞撞的在人群间穿行,忙碌的生灵没有几个注意到他的异样,有老远看见的也只是瞪着多看几眼,目送着他过去,道声“奇怪!”,然后接着赶自己的路。
夕阳西下,从街边的房顶射过来,把勾践的影子拖得修长,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嘈杂声慢慢消失,勾践现在如同夕阳般,拖着最后的精力蹒跚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上的月亮撒下青光,笼罩着已经寂静的都城,几家灯火从窗子里昏沉的突出来,里面不时传来几声爹妈吼孩子的恼怒,夹杂着孩子调皮的哭喊。
走着走着,两边的街道消失了,青石路已经被青草地代替,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勾践脚下拖着铁镣般,抬步都很艰难。上了一个接近垂直的陡坡,勾践蠕虫般爬了上去,双手紧紧抓着浅草,突然停了下来,撕心裂肺般,埋头嚎啕大哭。
知道他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我坐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声不吭,双臂抱在胸前,右手撑在下巴上,望着不远处的一座丛林,一会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耳边的那声音像被关进栅栏的狼在绝望的狂嚎。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勾践的喉咙已经嘶哑,发不出声来,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估计征途劳累,加上刚才哭累了,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我缓缓站起来,轻轻走过去,蹲下来看了看,脱下身上的一件布衫盖在他背上,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算是鼓劲。
“少伯!”勾践紧紧抓住我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在颤抖。
“大王!有什么不要闷在心里,说出来!”这个九五至尊的国君,现在连一个普通老百姓都比不上,连自己的妻子都任由别人蹂躏,还要笑着表现荣幸,这是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的事实,我不由同情他。
“是我害了她!我后悔当初不听两位大夫的劝告,以至落到今天国破家忘,任人宰割凌辱。”
“忍辱的目的不是为了享受侮辱,而是积聚力量,把握时机,把乾坤颠倒过来!不然,侮辱不是白受了?”我索性坐在他身边,给他当心理医生。
勾践沉吟半响,爬起来,和我并排坐着,下了决心似的,道:“少伯言之有理!”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军可吞吴。”我念出这副对联,这是平时我拿来鼓励自己的。
“少伯此话是什么意思?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军可吞吴?越军有那么大的气势吗?”勾践诧异我说出这样让他难懂,但是又和他有关系的话,“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呢?”他说着,又沮丧的垂下头。
“放心!一定能回去!相信少伯!少伯能掐会算!”我若无其事的笑着,不容置疑。
“少伯真的会预测未来?”勾践迫不及待的需要来自任何方面的支持,何况是这种精神上的?
“是的,范蠡会预测未来,我算过了,我们在这里只会呆三年,三年过后,我们自然回国。不信?过几天,我们就会被派去阖闾墓地养马!”看着勾践似信非信的样子,我捡近的说,一次两次验证了,就可以完全抓祝蝴的心。
“走吧,我们去找家店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要和王孙雄一起到阖闾坟上去修石屋呢?以后三年里就只能住石屋了!”
勾践看着我,信又不大信,无奈,没有可信的,就把这些梦一般的话当真,信信也不错,安下心和我往城里走。
“少伯……夫人……”勾践低下头,不忍接着往下说,好像看见夫人被夫差压在身下。
“夫人明天早晨就出宫陪大王服役!”
“真的?”
“明天早晨大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萤火虫像鬼魅在旷野中飞行,勾践已经把衣服穿在身上,一路无话,只听见脚步在耳边回荡,前方灯火最亮的一家估计就是客栈,我们加快脚步看见那屋梁上挂着一片红旗在风中呼呼作响,上面绣着“如家客栈”四个黑色大字。
一个小伙子举着火把四面张望,好像在等人,看见我们,把火把举得高高的,老熟人似的跑过来,包裹着头的四方巾被风吹得飘动。看他走近,刚要开口,就听他先发话了。
“范蠡范公子!对吧?”我看着他如银盆的脸,没有胡须,五短身材,没见过。
“在下是范蠡!”
“那就对了!有人给两位定了两间上房,还给安排了一桌酒菜,说午夜时候有两个人会从东边过来,叫小人出来迎接!两位请!”
“哦?”勾践望着我,不解,我笑笑,道:“进去吧。”
伙计举着火把,把我们迎了进去,顷刻间一桌热腾腾的荤素搭配的菜摆在面前,看着席上的菜,才想到我们饿了半天,肚子这时已经在高声抗议。招呼勾践坐下,他看了我半天,不敢下筷。我一笑,拿起筷子把他面前的菜夹到嘴里,吃进去,道:“没毒!”
勾践的脸从脖子红到额头,道:“少伯误会了,我是不知道少伯哪来这么大本事,人生地疏来到吴国,还能把一切打点得妥妥当当!”
“不是我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