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一然说:“少拍马屁!我怎么算也没算出你常发会带着四把枪!要不是你的‘缴枪不杀’,我们会很麻烦的!”
“我那都是旁人用烂了的臭招,这不是我聪明,是那些日本人太笨了!”常发说到得意处,突然话锋一转,继续大拍马屁,“甄书记,您就不一样了,您是诸葛转世,孔明再生……我老常现在给你当警卫员,等你做了皇上,我还给你当警卫员……”
甄一然摆了下手:“你就是说下天来,我这儿也没酒喝!”
常发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他的眼睛像钉子般地停在了门口。所有的眼睛都随着常发的眼神转向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梅子已经站在了门前,她脱掉了刚才的“干部服”,换回了一个女孩子家本来的形象,更多了几分清纯的魅力。
淡淡的月光洒满一地,甄一然站在月光里,轻轻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谁?”
“是我!”梅子慢慢地走过来。“甄书记,你们几时走?”
“明天一早就走!”
梅子像是对甄一然,又像是对自己说:“这么急?”
“在这里耽搁了,得把时间抢回来!梅子,你不回陕北么?”
“不回!”梅子摇摇头,“我在这儿还有工作……”
“梅子……”甄一然想了想,摇摇头道,“没什么!我结婚那天,你已经到了门口,怎么不进来?”
“我……”梅子在掩饰着什么,“我当时还有事!”梅子笑了笑,不再吭声。
这时小马从院里跑出来:“甄书记,你们去看看,常发在干什么!”
梅子急问:“常大哥怎么了?”
甄一然和梅子快步走到院子里,看到常发赤裸着上身,整个脑袋都钻在水桶里,背上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神奇的光泽。
小马上前小声道:“这哪里是漱口?分明是在漱脑袋嘛!”
“常发,你干什么?大冷的天……”甄一然一边喊着,一边悄悄看梅子。
梅子没说话,她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常发。常发呼地冒出头来,看也不看众人,拔腿向外就走。
静静的夜色,静静的常发。湿淋淋的常发呆坐在朦胧的夜色中,两个女人不停地在他的眼前晃动着:一个是他睡过的梅子,一个是他想睡也不敢睡的陆佳萍。两个女人的声音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回响。
梅子的声音:“我是你的女人!”
陆佳萍的声音:“我让你睡我!你怕了?”
常发闭上眼睛又睁开,愤愤地骂自己:“妈妈的,老子骟了你就啥事也没有了!”
甄一然走来,悄然坐在他的身边,常发没看他,也没有吭声。
甄一然低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啥?”常发明知故问,“啥怎么样?”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这不像秀才说的话!”
“秀才应该怎么说?忘恩负义?喜新厌旧?就算你不是八路军,作为一个男人也不该这么做!”
“我没有睡过陆姑娘!”
“想过没有?”
一句话说到了常发的心头上,他低下头,不吭声了。
“看来事情真的麻烦了!”甄一然道。
“我不睡她就是了,麻烦什么?”
“可你真的爱上她了!”
一句话,让常发呆了。
“你有没有想过梅子?她怎么办?”
常发突然爆发了,向火山一样,没有办法控制:“你少管老子的事!”他说完又有点儿后悔,“我……我……”
两人沉默片刻。
“和梅子结婚吧,我做主了!”
“我结婚是我的事,为啥你做主?你是我爹啊?”常发丢下一句话,起身就走。
甄一然跟着常发,回到了屋里,他们盘腿坐在炕上,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一个个看上去都像正在打坐的禅僧。不知过了多久,常发扯着沙哑的声音提醒道:“甄书记,歇了吧?”
甄一然掏出怀表看了看:“可不,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呢#函吧,都睡吧!”
常发工工整整地铺好了炕,然后夹起自己的被褥,一声不响地向外走去。
“不用了!”甄一然不动声色地,“外厢冷,都在一起挤挤吧!你挨着我!”
甄一然的声音不高,而且很柔和,但却是命令式的,陈发海和几个警卫员相互传递着眼神,悄悄捂嘴笑。看着甄一然平静的脸,常发没有再说什么,按照吩咐把背包铺在甄一然的旁边,一声不响地钻了进去。
灯灭了,如水般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里,洒在甄一然和常发的脸上。常发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而甄一然却无法使自己入睡,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眉宇间凝成了一个疙瘩。
油灯熠熠,梅子整个人的身体都汇入融融的灯光里。她埋着头在绣一个烟荷包,烟荷包上绣着一个精致的酒葫芦。一双纤细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