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见老乡,脸上喜洋洋!走吧!”
桌上摆着一大盆热腾腾的烩菜和几只已经盛上酒的碗。甄一然、惠文、陆佳萍和几个警卫员围了一圈坐着,所有的目光都望着埋头闷坐着的常发。人们好像都受了常发的传染,闷坐着。屋里的空气却与新婚的气氛极不协调。
甄一然招呼着:“忙了一天,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晚上算我和你惠文大姐请客,都别客气,吃吧!常发,你怎么不动筷子?发海,小马,你们都吃呀!佳萍,你傻坐着干啥?是不是我们的诚意还不够?惠文,给佳萍夹菜!”
“我来吧!”陈发海忙给陆佳萍夹菜,“陆姑娘,请!”
陆佳萍微笑地:“谢谢!”
陈发海不停地为陆佳萍夹着菜,陆佳萍也不停地微笑致谢。
常发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向外走。
甄一然问:“常发,你去哪儿?”
“该我换岗了!”常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佳萍端起一个酒碗:“我敬新人一杯!”
“佳萍,你会喝酒吗?”惠文的话音还没落,陆佳萍已经一饮而尽。
常发心不在焉地转来转去,脸和天空一样挂满了蒙蒙的黑雾。一个酒葫芦递到他的面前。
“干什么?”
“老常,喝两口吧!”小战士说。
“哨兵喝酒违反纪律,你想要我老常的命?”
“老常,平时我们见你喝酒,心里也烦,可看不到你喝酒,这心里更烦!快回去吧,甄书记还等着呢,也该我换岗了!”
常发没好气地说:“滚蛋,老子站岗要别人换吗?回去告诉他们,谁也别来换我的岗,谁换我和谁急!”
陆佳萍喝醉了,陈发海搀扶着她出来,往医院走去。
当他们经过常发的时候,陆佳萍没看常发,常发也没敢看陆佳平,他面朝大山站着,俨然一个称职的岗哨。
孟长胜从总部回来,把一份命令丢在桌上,不满意地说:“这不合适!”
戴远征望着他,没说话。
孟长胜接着说:“大秀才刚结婚就让人家牛郎织女,不尽情理嘛!”
“大秀才到延安党校学习是上级的安排,战争时期,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老孟,你去通知吧!”
“干吗我去?你是政委,应该你去才对!”
戴远征拿着命令,定了定神出了门。甄一然看到戴远征的神情,他就隐约感觉到有事,他和戴远征并肩走着,等待着他的通知。
戴远征很为难,但最终还是把命令告诉了他:“命令是今天早上刚下达的,指定你到延安党校学习,看来上级是准备重用你了!大秀才,真不好意思,刚刚结婚就得两地分居了!”
“什么时候走?”甄一然问。
“今天!”
“从这儿到陕北要过鬼子的几道封锁线,咱们的警卫排只能把你送到黄河边上,以后就靠你自己了!小心点儿!”戴远征嘱咐着。
“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过鬼子的封锁线!”
“过鬼子的封锁线我相信你有办法,不过,过平阳镇的时候你要小心点儿!”
“平阳镇?那不是国民党的部队驻扎着吗?”
“他们嘴上喊抗日,可心里头总想和八路军闹点别扭!你要小心他们在关键的时候给你使绊子!”戴远征提醒着。
小河对面的树林里传出歌声:“一轮明月照关东,白山黑水出英雄……”
戴远征赞叹道:“好美的歌!”
甄一然脸上挂着一丝忧虑:“可惜有几分凄婉……”
“看不出来,你还懂音乐?”
甄一然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停在陆佳萍的背影上。他突然对戴远征说:“我有个条件!”
“你大秀才也有向组织提条件的时候?好啊,说说看!”
“我的条件很简单,这次去延安,我要带常发走!”
“为什么?我本来想留下他带一支武工队的!”
“不行!我一定要带他走!”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有!”
戴远征望着陆佳萍:“那个姑娘就是常发背着跑了百十里的陆佳萍?”
“是她!”
“我好像明白了!”戴远征点点头。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你怎么会明白?”说完,他扭头就走。回去通知大家这个消息,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很快甄一然等一行人准备出发了,惠文和陆佳萍都来送行,陆佳萍没理骑在马上的常发,却一直和陈发海嘻嘻哈哈地说些没边没沿的话。
常发有些坐不住了,闷声闷气地提醒甄一然:“甄书记,时候不早了!”
“准备出发吧!”甄一然把脸扭向妻子,“保重!”
常发两腿一夹马肚,率先冲了出去。几匹马踏着飞扬的尘土急驰而去。
陆佳萍望着飞飞荡荡的尘土,突然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