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跑了,我说话算数,可是我自己却在想:让她,让这个俄罗斯见鬼去吧,让其他人去为她操心吧!我受够了!我想生活。——你们都是些事务缠身的小伙子,是吧?是的。这就是说,我们可以来达成一个协议?而他们还是继续他们的话题,他们感到迷惑不解: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民族的平衡被打破了,这又该怎么办呢?就连加夫列耶夫的善良感情也受到了损害,他也是相信您的……我说道:你们去告诉你们的上司加夫列耶夫,任何破坏平衡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不会发生的,因为,我说,在经历了这倒霉的生活之后,我确信,这种平衡,正恰如其分地被保持着呢!去让你们的上司安心吧!——这时,我又想起了那个遥远的、我不知道的市场上的那些妇女,她们比我更清楚这一平衡。喂,妇女们,我当时爬到了柜台上,说道,你们说说看,你们都想要什么啊,你们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她们挤作一团,胆怯地回答:我们什么也不想要,我们就这样也就很好呀。我说,你们这样也就很好了吗?她们回答,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去埋怨上帝可是白搭,又没有战争……而我说道:喂,你们至少有点什么想要的吧?而你,其中的一位妇女说道,你就买一点我们的瓜子吧,买一点吧,姑娘,我们卖得不贵……我不想要,我回答,吃了你们的瓜子胃不舒服。
他们离开了,甚至有一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们去向加夫列耶夫汇报去了,只不过您,伊林娜·弗拉基米罗夫娜,不要去四处传播您的这些奔跑,尤其是不要对外国人讲,他们会编出谎话,会加以歪曲的。——怎么可能呢?——我说道。——我这辈子永远不会说的!不过你们也别来欺负我,于是,我对他们谈到了叶戈尔,谈到了尤罗奇卡,谈到了他俩愚蠢的争论,谈到他俩脸色铁青地坐在草地上,就像蟑螂一样,但是,关于那种魔力我却只字未提,因为,这是我的事情,伊万诺维奇兄弟说道:机灵的小伙子!——而我在想:你们全都是些机灵的小伙子!——说到这里,我们分了手,这时,一截人的躯干,即米沙大叔,他的四肢中只剩下了一截肢体,这仅存的一只手里还端着一只盛满伏特加的杯子。就着黄瓜干了它吧,米沙大叔!但是,米沙大叔却持另一种观点。他干了半杯酒,然后回答:如果有下酒菜,干吗要干呢?——他啐了一口。妇女们把带有斑点的苹果塞进他的口袋。妇女们嗑着葵花子。阳光倒映在水洼里。米沙大叔喝干了酒。他从来没有喝醉过,米沙大叔,他也从来没有清醒过。他在市场里爬动,摆动着他那仅有的一只螯。他爬进了候车大厅,两颊通红,在这个候车大厅里,我度过了好几个小时。一棵橡皮树从烟屁股堆里长了出来。车站的女站长很可怜我,把一张预留的车票给了我。窗户之间的墙壁上挂满了画像。占上风的是绿色调和褐色调。就像是那些女电影演员,那些画像看上去要比他们本人年轻四十岁。他们保养得很好,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他们只不过是来不及变老:他们整日工作,忙得没有时间,于是,他们那虚情假意的、英姿勃勃的脸庞便始终充满着往日胜利的节日礼花。坐在交通部所设的黄凳子上,我仔细地看了他们的画像。他们每个人都叫我喜欢。无论是我,还是他们,都不急着去什么地方。两腿酸痛。那截人体在爬行。穿堂风预示着咽炎。天快亮的时候,火车来了。人们不知从什么地方拥了出来,提着他们的网兜和箱子。开始上车。人们高高地抬起腿脚,爬进了车厢。睡眼惺忪的女列车员裹着大衣,大声叫喊着……突然,出现了一次意外的相逢!在半明半暗的普通车厢里,他们坐在那里打牌,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着,散发出一阵好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