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会输的!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感到非常不安,困惑不解地围着那些玩多米诺牌的人打转,午饭之后,他说心脏不好,叫来了救护车,他把一件睡衣、一双穿歪了鞋帮子的拖鞋、一把剃须刀、一包他爱吃的“节日牌”饼干和那句“线路通了!”的老式用语全都装进袋子,当门口闪现出几个身穿白大褂的身影时,他的脸消瘦了下去,并呼哧呼哧地喘起气来,他的表演有些过火,在救护车急促的喇叭声的伴奏下,他们像抢救猝死病人那样把他抬走了,他最后甚至来不及给我使个眼色,于是,我一个人留了下来,单独和梳妆镜待在一起,电话一声不响,像是由于欠费被掐了线,只有丽杜拉不时前来探望,但是,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来一番温存,这样的念头我根本就没有过,她的话我也懒得去听,她说,由于我这件事情,维克多·哈里托内奇可能要平步青云了,因为他那里万事如意,他为此还会获得奖赏,而波里娜生出了暗算哈里托内奇的念头,她想占据他的位子,以便以一位女经理的身份去和那些年轻的裁缝作斗争,但她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维克多·哈里托内奇稍稍治了她一下,于是,丽杜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波里娜就肚皮贴地地趴在了他的面前,而这一切我都完全无所谓,我甚至不愿去回想他们那个讨厌的小铺子,虽说他们什么话也没对我说,甚至连一个开除我的小字条也没寄来。
他们开除了我,事情的结局就是这样的,而我坐在这里想着,往后该怎么办,电话一声不响,在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件之后,当我想稍稍放松一下的时候,肖赫拉特却借口要找一段更好的时间,卡洛斯被枪杀在刑讯室里,而达托——至于达托,他八个月出差在外,等他回来还要忙,还要练琴,他连一个温柔的字眼也说不出口,这就是我潜在的丈夫!我感到很高兴,因为我没有嫁给这个不可靠的男人,因为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不在身边,爷爷被抬走之后,我决定去向克休莎诉诉苦,描述一下我这种悲惨的境地,于是,我给她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描述了一切,说我非常遗憾,因为她不在国内,我还没等到她的回信,这个忠诚的女友就从枫丹白露车站的公用电话亭里打来了国际长途,在枫丹白露,有一片梨园,有拿破仑,她在电话里要我挺住,因为她很快就回来,她爱我,她还要我不要伤心,似乎这是可以做到的,我一看:她真的回来了,心中装着不满,不满国外的生活,不满国外的俄国人,她和他们吵过架,她和她那位西班牙人,一个会计,也吵过架,虽说她对那位西班牙人的态度总体而言是不错的,甚至胜过对其他人,她对一切都感到不满,但是,她打断了自己的话头,不谈这个了,我们来谈谈你的问题吧,于是,我就开始对她解释道,爷爷谈到了那摊神奇的血,可我的床上从来没有过那摊血,她一直听着我的话,带着一位温情女友的高度关注,让我那颗遭受过凌辱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我一边喝着马爹利,一边向她哭诉一切,而她安慰着我,于是,我俩再次回忆起了科克捷别利,回忆起了那些奢华的夜晚和明朗的白天,我俩叹息不已,就像两个脱了发的更年期妇女,但是突然,她用她那双聪明的眼睛看了我一眼,走在大街上,你是很难遇见那样一双眼睛的,她看了我一下(当我写到这里,广播里传出了格什温的《蓝色狂想曲》格什温(1898—1937),美国作曲家,《蓝色狂想曲》(又译《勃鲁斯狂想曲》)是他的一部钢琴协奏曲。),那样关注,那样开心,于是我明白了:她又想出了什么新主意,她的确想出来了,只是她还不知道我是否同意,因为,我当然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可是毕竟,我还是能够作出某种牺牲,于是我说:我完全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可是我不想回到家乡的黑洞里去,原因就是,在那里的黑棚子里有股酸白菜味,她感到很高兴:让我们一起吊死吧,你在你家乡的那个小城,我在你不知道的那个法国铁路小站枫丹白露,因为,法国人是傲慢的,是臭狗屎,他们认为,没有什么人能比他们更好,但是毫无疑问,比他们更好的人是有的,比如说西班牙人,虽说我和我那位会计师吵过一架,就在我俩一起去格林纳达旅行前的三个小时里,她倒是哪儿都来得及去!但是问题不在这里:小太阳,我俩来上吊自杀吧,我已经很难忍受我那位牙科医生热奈了,所有的耐心都耗尽了,否则我就会毒死他,我就是包法利夫人!但是,如果我俩不喝毒药自杀,也不上吊,那么,我倒有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她说道,也许会让你感到极端,于是,她回忆起了那张照片,那张照片是我妈妈在书橱里发现的,它被夹在杰克·伦敦的作品集里,当时,我刚刚在阿尔汉格尔斯科耶的那家餐馆里吃完饭,那家餐馆像平常一样,有些喧闹,让人有些厌烦,他们会摆上干硬的驼鹿肉,到处都散发出一种军人般的放荡气息,我来到一位陌生人的家里做客,一架宝丽来相机拍下了我和一帮有趣家伙在一起的镜头,在妈妈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原以为她会大喊大叫:这是什么?!——因为,从外表上看,她是一个典型的清洁工,她两眼深陷,一头烫发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整理过了,戴着一对花三个卢布从烟酒小铺里买来的耳环,但是,她却没有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