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说什么,这个敏感话题等于被终止了。他确实是个了解自己、并且了解女人的男人,明白我和他的缘分有几分。
也许是因为从“交易”开始,我和他的关系已被定性。交易是冰冷的,无法变成温暖的如胶似漆。
恍惚之中,我觉得这一刻就是缘分的诀别,虽然两个身体还在一起。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超感应,近在咫尺的他,被我的这种感应弄得模糊不清。也许,我与他之间,只有“交易”这一种关系更好,简单的关系才能轻松。
既然已经纷乱如麻,简单也只能是一种幻想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看着你,天天!”他说着,抚弄一下我肩上的卷发。
我的浑身惊颤了一下,这种亲昵太灼热,泪竟不知不觉流了出来。爸离开了我,妈抛弃了我,我是个无人牵挂的苦孩子。我天天在世上晃荡,只能与自己的影子相互取暖。他这突然的亲昵,让我一时难以消受,似乎要崩溃在他的面前。
要是在电影里,我和他可能会猛地紧抱在一起,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然而事实却是,我默默流泪,他则默默地把手抽了回去。现实之中,人非常善于抑制和隐藏感情。
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两个人都累了。
他要我就睡在他床上,睡在一片破碎里。
睡下的时候,两个人的睡衣都穿得整整齐齐。仿佛一开始,仿佛到永远,他要的都是穿着衣服的我。
第二天,是个阴雨绵绵的圣诞节。
早餐桌上,邱友南显得有些局促,可能是昨夜与我同床的缘故。并且他的神情暗淡,似乎心事重重,一小碗白粥都没有吃完,就放下了筷子。
“锁锁,我准备回一趟香港。”他的语气,像是在跟我请假。
“嗯,你随时可以去任何地方……”莫名其妙地,我竟有些失落。
“很快会回来。”他安慰我道。
我想他这次回香港,应该是为了“邱太太”。他们,毕竟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应该有个说法,或者是一个仪式。她毕竟跟着他过了十几年。
“……她已经离开香港的居所了。”他说。
“邱太太?”
“是的。走了。”
“不回去了?”
“不回了。”
虽然我预料到“邱太太”不会善罢甘休,但对于这样的结果还是非常震惊。看来“邱太太”确实伤了心,不然,已经赔上了十几年,怎么说也会讨个真正的名份。邱友南越来越老了,名份也许越来越容易得到……我怔征地望着邱友南,不知该说些什么。怕言重了刺激他;又怕言轻了安慰不了他。
“哦,对了,你有存折吗?”他突兀地问道。
“没有。”我很尴尬。饭还吃不饱,哪还有钱存呢。
“等会儿带上身份证,我跟你去银行办一个。”
我觉得有点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想给我办个存折。如果想给我留生活费,直接给现金完全可以,他这次又不会在香港停留太久。
难道他要给我一笔大钱?想到此我的心跳开始反常。很快,我又觉得这不可能。我还不值得他给大钱,起码现在还不是物有所值。
对于这个问题,我尽管非常疑惑,但没有开口问为什么。
早餐之后,司机就来了。邱友南提着行李箱上了车。
来到一家银行门口,邱友南叫我一起下了车。他在我的新存折里存了五万块钱,这个数目对于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却使我心跳如鼓。存折上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陈锁锁。可是,我拿着存折,仔细地数了一遍5后面的零,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这点钱,只是我给你的零用。”他说。
“这些钱……会不会太多了?”我迷漫地感激着。
“你真是个不会敛财的女孩子。”他笑笑,拉了拉我的手,算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