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清已经在厨房里忙着做中饭,母亲在她忙。这是母亲向来的好习惯。她无论到哪里,双手总是停不下来。她一辈子都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我印象很深的是,有一次我和母亲到一个亲戚家里作客。这个亲戚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大摆宴席。当所有人都吃饱喝足离去后,惟独母亲一个人留下帮忙着收拾残局,最后还洗掉了所有餐具和抹布。
我问母亲:“妈,你是来作客的,干吗还要帮人家做这么多事?”
母亲愉快地朝我笑笑,表示无所谓。我想母亲从不介意在她自己身上付出多少。
中饭,我和父亲喝了酒。母亲也喝了,但是很少。父亲只有在喝酒的时候,话才稍稍多了一点。他跟我们讲他在家里的一些事情,比如他喜爱的二胡,比如他喜爱的越剧。
最后,他说出了大概在他脑子里已经藏了许久的问题。父亲问:“孩子,你觉得你们合适一辈子在一起吗?”
此时,何婉清不在场,她到厨房端菜去了。父亲的问题使我犹豫良久。我回答:“爸,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够让我离开她。”
父亲轻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端起杯子喝酒。
我问:“爸,我让你难受了?”
父亲沉默的摇摇头。
母亲在一旁始终想插话,可是她也不知道该对我说什么。我想我一定使母亲也难受了。
何婉清回到桌旁,我赶紧掩饰住了刚才犹豫的表情。除了我心里波澜起伏之外,这顿饭吃得很融洽,没有出现尴尬的场面。
晚上,父亲和母亲休息后。我与何婉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能肯定的是,父亲和母亲要很长时间以后才能入睡。这一天,他们有许多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这些话都被他们藏在了心里,只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和沉默。
何婉清十分忧虑的问我关于她今天的表现以及父母对她的看法,她急于想知道这些东西。
我说:“你的表现很好,至于父亲母亲对你的看法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们吧!”
何婉清傻傻的看着我,以为我真的要她自己去问父亲母亲。我赶紧向她解释,并安慰她,叫她不要担心。
第二天上午,何婉清去医院值班,下午回来。何婉清不在家的时候,父亲母亲和我谈了很多话。也许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父亲点上烟,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思索一些问题。
我坐下来后,父亲问我:“孩子,你有想过以后吗?”
母亲在一旁专注的想听我的回答。天幼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复习功课。
我想了想,回答:“说实在的,我也不清楚以后到底会怎么样,我只是想跟她在一起。她很早开始就一个人生活,还要带孩子,挺不容易的。我不能离开她,她老了以后,我要照顾她。”
父亲抽着闷烟,我的回答显然不合她的意。但是,父亲似乎另有所动。母亲开始变得固执,她极力要求我和何婉清分开。她说她难以接受何婉清的年龄和她有女儿的事实。
我问母亲:“抛开年龄和她的女儿,你能接受她吗?”
母亲严厉地说:“可是事实不是这样!”
我无话可说。我不会跟母亲顶嘴,更不会和她对抗。此时,我只有把所有的想法化作沉默。
母亲稍稍平静下来后,开始用平缓的语气劝我。她很希望我能听她的劝告。因为母亲认为,她所说的都是有道理的,都是对的。
事实上,母亲和父亲都说的很对,而且都有道理。但是,却不能劝动我。不是我不理解他们,而是事实对于我,没有选择。
我与何婉清只能算作一个特例。在所有人的爱情、婚姻当中,上帝安排失误,在我们之间横亘了十四年。
父亲和母亲对何婉清的身世都报以同情,他们甚至愿意收她为干女儿,收天幼为孙女,却无法接受何婉清做媳妇的事实。对他们来说,其实也很矛盾。在各方面都优秀的何婉清,如果能晚出生十年,我想父亲母亲一定会很高兴的接受她。
可是,现实并不如此。
我发现,我所寻找的,似乎与现实总是有出入。
不管我对母亲说什么,她都无法接受我继续与何婉清在一起。她差点还要求我马上跟她回家,从此不要再来。
我的坚持——其实也不是坚持,我只是让父亲和母亲看到,我理解他们所说的一切,惟独不能离开何婉清。这使父亲母亲陷入绝境。看着他们为难的样子,我心里觉得对不起他们。
下午何婉清没有回来,直到傍晚才回来。她说下午医院临时有事,她回来晚了。可是到了晚上,独自面对我的时候,她却沉默不语,仿佛强忍悲伤。
她说她下午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不敢回家。
我问她为什么,何婉清说:“我怕你父母看到我伤心,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能感觉到,看到我,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他们把很多话都放在了心里,我想这些话一定使他们难过。我不想他们难过,我不能把你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