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毓秀。
她近前两步,直逼毓秀的眼睛。
“毓秀姐姐,告诉我,那个了没有啊?”
“哪个?”毓秀甩掉她的手,“越说越没人样了。”
春妮只是嘿嘿笑。
“我只是说,那吕公子再文静,也不拉拉手、拍拍肩什么的?”
“就你懂得多。”毓秀简直是在狂吼了。很快,又尽量把声音放柔和些。
“春妮,有件事我告诉你,你可不兴跟任何人说。”
听出姐姐严肃的口气,春妮点点头。
暗夜里,毓秀并没有看到春妮这个简单的动作。她抬头望了一眼灿烂的星空,唉叹了一声,仿佛是自己跟自己说。
“咱们姐妹都在跟命运抗争,也还是争不过命去。”她收回目光,“你的那个林瑶走了,巧云那里还有个吕主任像个蚊子似的围着,随时可能叮一口。我这个最清心寡欲的也还是鸿运当头,半个月的时间,天上掉下个吕公子。”她苦笑了一声,“春妮,你说,这是上天对咱们的眷顾还是捉弄?”
春妮听出毓秀声音不对劲,为了活跃气氛,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毓秀的前额,“毓秀姐,没受什么惊吓吧?那么文雅的公子,不会对你动粗了吧?”
“哈哈,”毓秀狂放地一笑,“如果真是那样我还烧香了呢。”
“那是怎么?”春妮抓住毓秀的肩膀,感觉她整个身子在抖动。“毓秀姐,你怎么啦?”
毓秀尖利的笑声划破夜空。
春妮又害怕又担心,把毓秀紧紧搂在怀里。
二人沉默着走回宿舍,灯下春妮才看清毓秀脸色蜡黄。她不敢再出声,扶毓秀躺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空气有些压抑,可春妮找不到合适的话来缓解这种窒息的气氛,忐忑不安地坐在床沿,迷惑地看着她痴痴地傻笑。
春妮掏出手绢,拭去毓秀眼角的泪水,但那泪水更猛烈地涌出来。
突然,毓秀猛地坐起身,紧紧抓住春妮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好妹妹,告诉我,咱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命运总是处处跟我们作对?”
春妮惊恐地瞪着她。
“有些奇怪是吧?”毓秀语调低沉,却又咆哮如雷,“你知道吗?你的那个吕公子,是个同性恋。”
春妮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时没转过弯来。好久,方清醒了些,似在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还好,”毓秀发出一声干笑,“他吕光明不是他爹,在最后时刻良心发现,道出实情。其实,我早就有种预感,一个生活在这种家庭的男人达到这种境界,不是一个伪君子,便是一个低能儿。以前,我一直认为我看到的是他伪善的那一面,狼的本性终有露出来的一天,没成想会是这样。”
“那……吕主任知不知道?”
“那还用说,”她的激怒化作一缕怜悯和同情,“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传宗接代,他不愿意这样的儿子给他脸上抹黑,还公开立誓要找一个绝色的儿媳以显示他的威仪。也不知什么时候,我这只待罪的羔羊就落入了他的魔掌。他的计谋好阴啊,把我安排在这里,又把他的儿子调过来,整个一个连环套,不知不觉就把我绕进去了。”
“好歹毒。”春妮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然后天真地歪过头,“那没有孩子,终究不还是要暴露的吗?”
毓秀忍不住笑了,挂在眼睫上的泪珠熠熠生辉。
“死妮子,又问些没用的问题。”
“那个色狼,怕又没安好心。”春妮握住毓秀的手攥得更紧了,生怕一不留神这个姐姐就会飞了似地,“怕进了他家门,就做不成他的儿媳妇了。”
“人小鬼大,”毓秀把她按到在床上,“同性恋也不错,就像咱们两个。”
“我才不呢。”春妮争辩似地说。
“当然,”毓秀扑哧一乐,做了个拥抱的姿势,“还是林公子宽厚的胸膛更诱人。”
春妮一时没明白过来,但很快,扳过毓秀的脸,“坏姐姐啦,又捉弄我。”
“好啦,”毓秀收起胳膊,又夸张地双臂一扬,打个哈欠,“我累了,要睡了。睡过去就什么事也不知道了。没有忧愁,没有烦恼……”
“可也没有幸福和快乐!”春妮笑嘻嘻地抢过话头,“就没有现在这么开心的我们。”
“总是你有理。”
“本来就是嘛!”
过了不知多久,春妮呼呼地睡去了,毓秀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当吕光明把那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的大脑先是“轰”地一震,继而怒火中烧。身为公社一把手,正经事不干,除了玩权术,就是玩女人,现在,又玩出这等低贱的新花样来。她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污辱。恐怕还真像春妮说得,进了吕家门,就成了他吕振山的砧上肉,忍气吞声不是一时,而是一辈子。他吕振山扒灰的同时,对外得了孙子,对内得了儿子,三全其美。她想起来就直冒冷汗。还好,自己并没有卷进这场感情的漩涡,那个吕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