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
“我不是雪娥!你认错人了!我的名字叫飞燕!”雪娥泣不成声。
“雪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在那里?”茂强觉得太不可思议。
——这个黄泥村最漂亮的女孩,这个骄傲的象公主一样的女孩,这个村子里百分之九十九的男孩都喜欢的女孩,这个让茂强在前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女孩……她为什么会去那样的地方!?
“茂强,我不是雪娥,雪娥已经死了,求求你不要再问了……”雪娥浑身抖动,哽咽难语,软得快要站不住了。
茂强扶住了她,她把他推开了。
“茂强,你走吧。忘掉我。我现在很脏……”雪娥望着他,泪流满面。
起风了。路边的垂柳飘了起来,随风而舞。风儿从远处掠过,卷起了角落里的垃圾。几只白色的塑料袋掉进了污水里,一瞬间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行人匆匆而过,没有人注意他们。大家都在为生计而奔波,这个城市每天都在发生着这样或那样的悲喜剧,没有人去关心。
他们走进了一片树林里,那里有一块很大的石头。石头后有一条灰色的石椅。
原来雪娥中专毕业后在机械厂找到了工作。厂子效益不好,上班刚两年就下岗了。下岗后她在外面摆了一年地摊,受人欺负不说,挣的钱连自己也不能养活。为了不让亲人替她着急,她没告诉家里任何人,凤娥也不知道。后来她又给人家站门市,门市生意不好,每天在那里磨洋蜡,白白浪费时光。听说省城好找工作,她于是便来到长安,转了几天也没合适的,都是饭馆里招服务员,一天干十几个小时,工资低的可怜。后来她在《唐城报》上看到一家酒店招服务员,于是就去应聘,凭借漂亮的外表和不凡的气质被录用了。
在酒店工作了两年,她结识了一些上层社会的人士。这些人道貌岸然,骨子里却男盗女娼,卑鄙下流。其中一个老板经常给她买衣服,甚至送她手机、项链等贵重物品。她知道他居心叵测,但还是经不住金钱的诱惑。那种寒酸的日子太让她伤心了,她变得虚荣起来,终于在一次酒后失身。老板带着她外出旅游,因为年龄差异太大,走到哪都会引来怪异的目光,在他的朋友圈里大家也经常开她的玩笑,雪娥很尴尬,恨自己活得太贱,却又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后来老板娘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派人跟踪他们,雪娥被堵在宾馆,老板娘又叫又骂,把她的脸都抓破了。自那以后,老板好像也有所顾忌,对她不冷不热,两人若即若离地维持了一段时间后就分手了。那时她已经习惯了高档衣服和高级化妆品的消费,没有了老板的支助,靠自己微薄的工资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于是又投身到另一位垂涎她已久的老板。这个老板把她玩腻后又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朋友把她介绍到舞厅,她就那样一步步成了坐台小姐……
雪娥这时已经平静了许多,脸上也没有了泪珠,恢复了她那与生俱来的高傲气质。不知道她的人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天生丽质的女人,居然是个烟花女子!
“想不到你也会去那种地方。”雪娥语气里明显有责备的意思。
“不,我是第一次去。那个人是个包工头,我的老板,他对我很好,吃完饭就带我去那里了。”茂强以实相告。
“如果今天没遇见我,你会不会跟那个小姐上床?”雪娥微笑着看他,目光却咄咄逼人。
“不会。我还没堕落到那种程度。”茂强很坚决地说。
雪娥慢慢地低下了头,一双脚不停地拧着地上的草,象换了个人似的,目光不敢与他对峙。刚才的高傲气质荡然无存。
“听我的话,不要再去那样的地方了。”茂强说。
“……”雪娥看着他,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柔情,一瞬间又不见了。
“我们都有一双手,靠一双手劳动养活自己,挣干干净净的钱心里多踏实.!”茂强说。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雪娥脸蛋绯红,有些局促不安,讷讷地说。
“——我可以帮你……”茂强本来想说:我跟你在一起。话到嘴边又改了。他拿不准雪娥是否接受他。
“怎么帮呢?你是有室有舍的人,老婆娃娃都靠你哩!”雪娥说。
“没关系。我那媳子你知道,是个二百五,我们俩是迟早的事情。”茂强说。
雪娥知道茂强的情况。那时候茂强如果再有勇气一些,她是不会拒绝的。茂强结婚后跟媳妇经常闹矛盾,动辄就打她,躲在外面不回去,村里人都知道。
月亮出来了,大地沐浴在一片银色的雾蔼中,静谧寂悄。蟋蟀声声,此起彼伏。凉风习习地吹过,远处灯光闪烁,无数飞蛾在里面舞蹈。
“回去吧。我也该走了。”雪娥幽幽地说。
“回什么地方?还回那里吗?”茂生不解地问。
雪娥没有回答。她站在路口,一辆出租车停了过来。
“一块走吧,我送你回去。”雪娥说。
一路无语。茂强的心情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