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生带着张家河的那个男人和他的几个孩子来到榆城,血型化验后其中两个孩子跟贝贝的都一样,很可能HLA等基因也差不多,于是便准备带那两个孩子去北京。
男人要去,男人的婆姨也要去。他们说要去看看孩子。并希望茂生能买飞机票,让他们快点到北京。
茂生说你们以为我是百万富翁呀?我每月工资才几百元,给你们的那一万元都是从单位借的。
男人说你有单位可以借,我们想借也没地方。
急匆匆的赶到医院后,经血型测试,其中一个孩子的HLA跟贝贝完全一样,可以骨髓移植。医生抽取了她的部分血液并贮存起来,以便她在捐赠骨髓时失血过多时使用。
医院方面给贝贝进行了全面消毒,预处理一段时间后,才可以进行实质性的手术。
贝贝住进了严格消毒的层流病房,层流病房的费用非常昂贵,她将在里面先接受一个星期左右的化疗,然后接受手术最核心的部分——骨髓移植手术。一般进行骨髓移植手术的病人,将在层流病房里呆上五十天左右,根据病人个体情况差异,时间长短有所不同。
男人让茂生给他的孩子买营养品,说抽骨髓跟要命差不多,谁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婆姨提出给他们孩子买几身衣服,茂生都答应了。
事到如今,不答应又能怎样?
这期间,茂生在外面给他们登记了一间房子,一家人每天吃饭都要茂生给他们买。手术还未进行,男人又提出让茂生带他们在北京玩一玩,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来,好不容易来了,非常想去故宫和长城看看。
茂生断然拒绝了。
茂生说孩子都成这样了,你们乍还有心情去转悠?——要去你们自己去,我没时间陪!
蒋路找朋友用自己的房产证作抵押给茂生贷了一笔款,手术如期进行。
贝贝被推进去了,秀兰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一下,轻轻的说:“别怕,宝贝,一会就好了,爸爸妈妈都在外面等你哩!”孩子微笑着点点头,很懂事的样子。秀兰的眼睛又湿润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秀兰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茂生焦急地在那里来回走动,不时地到手术室的外面张望;两个小时过去了,孩子还没有出来,秀兰的额头上全是汗,无力地靠在茂生的怀里,感觉一阵阵眩晕。茂生说不会有事的,可能马上就会出来了,不要着急,让医生慢慢来。嘴里这样说,自己的胸口也闷得难受,恨不能即刻就冲了进去看看进展的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看见有人出来了。茂生忙上前打问,医生说手术进展很顺利,孩子一会就可以出来了。
随着手术室门的沉重声音,贝贝出来了。孱弱的身体深陷在床里,床上空荡荡的,感觉象没人似的。秀兰喊了一声“——贝贝!”便冲了上去,被医生拦住了。
手术后的贝贝身上插满了管子,样子很虚弱。她紧紧地闭着双眼,平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秀兰坐在床前,眼泪成串地滴了下来。——可怜的孩子,才两岁多呀,却要经受这样的磨难。如果老天可以置换,她真希望自己能够代替孩子。茂生说你不要哭了,孩子不是好好的嘛!秀兰说我是高兴得哭哩!贝贝的血液被换掉了,浴火重生,感谢老天爷,我们的孩子有救了!
手术后秀兰继续呆在医院观察,茂生先回去了。
一个多月后,秀兰带着孩子也回来了。
谁能想到,回来后不到一个月,孩子又开始发烧,症状跟以前一样!
他们匆匆地赶到医院。医院检查结果:病情复发。
秀兰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白血病一旦复发,白血病细胞就会呈现出高度的耐药性,想用一般的化疗手段让患者再次缓解就很难了。如果不能缓解,患者就面临着死亡。如果还能再次缓解,就能再次进行移植!但是能再次缓解的患者不到10%。所以骨髓移植的总体成功率只有40%左右。
医生说你们的移植手术失败了。这种情况很正常。
病情复发后靠药物已经不能控制,孩子整天处于昏迷状态。茂生准备再去北京,医生建议他们不要去了。
三天后,孩子在急救室停止了呼吸。
秀兰哭得死去活来,几个人都拉不起来。
孩子被送进了太平间,秀兰不让,哭喊着要把孩子夺过来。柳城明婆姨紧紧地抱着她,弄得浑身是汗。秀兰狂喊了一声贝贝的名字,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柳城明婆姨吓得也哭了起来,大声地喊着茂生。
黑暗中,秀兰感觉自己轻轻地飘了起来,向一个无边的空间坠了下去。空中漂浮着许多东西,有粉末,也有树叶和花瓣。她看见了贝贝的米老鼠,奋力地往前移动,无奈身子怎么也不听话,米老鼠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黑暗渐渐褪去,她眼前为之一亮,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那里鲜花盛开,芳草萋萋,母亲挑着担子正在给瓜秧浇水,父亲扶着耕犁,鞭子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