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刚才在玉米地里看见秀娥与红卫之间的事情,觉得自己很霉气,到了地方后,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地眼泪。一袋烟的功夫后,她正准备站起来干活,听见玉米叶子刷拉拉直响,红卫满面春风地站在她的面前。
书记就是书记,刚才的狼狈劲儿一扫而光,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他冲着秀兰嘿嘿直笑,笑得秀兰头上冒汗。红卫说茂生啥时候回来?秀兰说不知道。红卫说是啊,那公家的事情,哪能象咱农村一样方便呢?他不回来你也不想他?秀兰说想有什么用?抬起头,发现红卫的眼睛色迷迷地在她的身上乱扫。红卫说那你不想男人吗?他整天在城里花天酒地,说不定早就跟哪个女孩好上了,你在家里还要伺候他的父母,为他守贞操,值得吗?说完便开始动手动脚,说刚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女人嘛,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只要你心里对他好,做一点出格的事是情有可原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知道,也不会对不起你的。秀兰气得浑身乱颤,她几乎是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推了一把,红卫仰面朝天就倒了下去。秀兰愤怒地喊了一声:“——滚开!你这个畜生!”喊完便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红卫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红卫爬起来拍了一下身上的土,脸涨得通红,指着秀兰就骂:“臭婆姨,在我跟前装什么正经!你跟王老师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还有那个驻队的小黄,茂生不在家,为什么成天往你家跑?你跟他都能咕咚(乱搞),为什么跟我就不能了?——别给脸不要脸!”秀兰说:“——你放屁!我跟他们啥事也没有,不要胡说!”说完已气得不行,眼泪都流下来了。红卫终于找到了她的软肋,走近一步,淫笑着看着她:“别装了。女人咋都是这样,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你今天不从我,茂生回来我就告诉他!”秀兰说:“你想告就告吧,没有的事情,你爱咋就咋!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说完用一双愤怒的目光瞪着他,看得红卫浑身发麻,目光不敢与她正视,刚才的嚣张气焰也不知哪去了。红卫拍拍身上的土,边走边说:“你看这不是怪球的事情!给你好脸你不要——你等着,我迟早要收拾你!”
秀兰回到家时天已经黑尽。婆婆身体不好,已经很少下地了。公公下午没有再来,他干活就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每天一大早起来先喝茶,把茶叶在火上熬成中药一样的浓汁,油汪汪的。秀兰到家后婆婆已经摔了两把茶壶了,公公还以颜色,就摔了两只暖瓶,水银镜片明晃晃的一地,热气腾腾地充斥着整个屋子,一股浓酽的茶味便弥漫开来,弥漫开来,在婆婆歇斯底里的啸声中四散逃去,不一会便无影无踪。
暗夜里一些电光似的东西划了过去。逝去的时间里承载了太多的内容,都快装不下,就要溢出来了……
家里冷清清的,冰锅冷灶。
婆婆公公的脸上布满了乌云。
老俩口经常吵架,已经习惯了,这时都拿眼睛看着儿媳,象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不说话。
火光映红了秀兰的面庞,一些记忆的碎片在火光里跳跃,哔叭做响。茂生的影子很模糊地在眼前晃动,怎么也看不清楚……秀娥精赤着身子向她磕头,一对母牛似的乳房汗涔涔的,令人作呕……王军色迷迷地盯着她看,看得她浑身起刺……小黄满脸通红地对着她笑,把削了皮的苹果递在她的手里,被她一把打在地上——红卫提着裤子狞笑着向她走来,黑风罩脸,恶声恶气……
秀兰沁出一身冷汗。
一些电光似的东西风掣电驰般地划了过去!
红卫的妻子小燕是个泼辣的女人。新婚之夜因为红卫乱摸而大喊大叫,成了村里人的笑柄。年纪相仿的至今一见她还开玩笑:“小燕,红卫昨天晚上摸你没有?——摸甚?脏*!”小燕就追着他边骂边打,围观的人都笑了。不过尽管现在已经有了孩子,红卫还是不敢对她玩什么新式花样,小燕不接受,没办法。
红卫当上黄泥村的书记后,在外面游手好闲,回到家里也什么都不干,整天就知道发号施令。小燕生了个女儿,孩子尚小。她除了一家人的吃喝拉撒,还得招待经常来的客人。有时男人喝一夜酒,她就得不停地炒菜、烧水,第二天还要下地干活。象所有的干部家属一样,红卫在外面的风流韵事全世界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小燕做女子的时候年年排文艺样板戏,样板戏经常在各村巡演,大家都认识她。小燕嗓子好,经常唱小常宝的片段:“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救星共产党,只盼着早日还我女儿装,恨不能插翅飞上山岗……”因此,大家见了她就笑嘻嘻地问:“小燕,什么时候飞走呀?”小燕就骂一句:“绝死鬼!挨炮子的!”却并非真恼。几年后,小燕便真的飞走了。但并不是飞上了山岗,而是掉进了井里!
那是一个春日的正午,阳光暖暖地沐浴着大地,柳絮随风飘舞,象雪片一样荡来荡去。秀兰给红卫家帮忙栽烟(栽烟时需要许多人同时进行,一般都要相互帮忙才行)。红卫家的烟地靠近沟畔,是一条月牙状的大涧。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坐下来喝水,小燕闲不住,便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