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那副嗓子征服了。
秧歌到了茂生家的时候,大家心情很沉重,茂生的父母坐在窑里没出来。母亲脸上垂泪,难过地睡在炕上,茂云坐在母亲的身边不说话。
福来边走边唱:
羊肚子(那个)手巾(哟)水上漂,
唱上(那个)小曲解心焦。
一根(那个)甘草(哟)顶不上个门,
好娃娃走了(呀)人心疼!
大红(那个)果子(哟)二人尝,
你把妹妹(呀)搁在了半路上……
整个冬季好像都阴着天,初春的阳光扫去了人们心头的阴霾。大地苏醒了,人们又开始了一年的劳作。
生产队给茂生家批了一院宅地,宅地坐落在一片坟地前面,与关宝栓家相邻。茂生的父亲周崇德不谐农事,却有一手漂亮的泥水活。不管谁家修地方,他都去给帮忙。一把泥页在他的手上左挥右撇,一晌午便把一面大墙泥好了,又快又光。好的泥水匠干活干净利落,泥坯抹得又薄又匀,泥一点也不会浪费,活干完了身上干干净净。不会干活的人手忙脚乱,泥用了很多,墙还没有泥完,自己浑身都是泥巴。这就好像一个茶饭好的女人在和面,面和好了手上干干净净,盆里干干净净,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利索人;不会和面的人手上和盆上粘的面比和起来的面还多!周崇德一辈子不知帮过人家多少忙,这回修地方了,村里自然帮忙的不少。茂民准备下的木料足足可以盖三间厦子,没檩子也不要紧。
地基动工后的第一天便出了问题。
宝栓的老子躺在地上不起来,谁说也不听。后来,他索性抱了床铺盖睡在那里了。谁要动土,便让先把他埋了。
宝栓老子八十岁了,人老就糊涂了,他硬说茂生家的地方修在他家祖坟前,碍了他家风水。老汉主意很折,谁劝也不听,工程就这样停了下来。
福来说宝栓狗日的你是队干部,应该给村里带好头,咋就仗势欺人哩?宝栓于是就给父亲做工作,父亲不理他。宝栓说你要是还睡这里我就不管了,让人家把你埋了算了。宝栓老子说埋就埋吧,他早就活腻了。宝栓说那我把你的棺材现在抬来,让人家埋,省得我再费心#旱完就拿起一把铁锨,让儿子们抬棺材。老人一看儿子跟他来真的,有些睡不住了。毕竟,他还不想死。如果宝栓都同意埋,人家肯定是敢动手的。老人说日你妈!你就盼我死哩#旱完便自己爬了起来。
地基开挖后才发现下面是空的,有一些陶陶罐罐的东西,并挖出一些人的骨骸。崇德把骨骸用布包了,然后烧了香,送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去了。厦子只用了一个月就盖起来了。搬家的那天来了很多人,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
吃饭的时候麦娥来了。麦娥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茂生妈一把抱祝糊,失声痛哭起来,弄得大家都没心情吃了。
房子不大,一张大炕占了一间半屋子,另外一间半做灶房。茂民走了,茂华出嫁了,剩下四个孩子,屋里显得宽堂多了,可惜茂民没这个福。
豆花已经来闹过几次了,拉着抑扬顿挫的腔调整晌整晌地哭,说茂民把她女子耽搁在半路上!每天早晨,她都会把一家人晚上排泄的秽物泼在茂生家门前,臭气熏天。茂生妈受不了这个气,便跟豆花论理,豆花把茂生妈一把就推倒了,两个女人厮打起来。
茂生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被送往医院,他真的难以相信,平日里待他那么热情的豆花居然会对母亲下手,并且下手还那样重。豆花打人后跑到娘家躲起来了,害怕茂生兄弟找事。茂生后来见到了她,豆花痛哭流涕,说我不是跟你妈寻事,我是心里难受才这样的呀!你要是恨我你就打吧,我让你打。茂生捏紧了拳头,面对曾经象母亲一样对待自己的豆花,怎么也下不了手,嘴角都咬出了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豆花掏出手绢要给他擦,被他用力一推,就坐在了地上。
秋娥结婚几年了,还没有孩子。
开始的时候秋娥经常坐着流泪,男人很同情她,也不让她下地。晚上的时候秋娥从不脱衣服,不让男人碰。男人理解她的苦衷,想着只要自己对她好,时间一长,秋娥总会回心转意的。没想到一年过去了,秋娥还是那个样子,并且隔三差五往娘家跑,一去就不回来了。有人看见一个男人经常在村外等她,秋娥跟着他就走了。男人让本家的兄弟守在村口,把二胖抓了个正着。
男人问秋娥二胖是谁?秋娥说是她的娘家兄弟。男人知道她没有兄弟,便让本家兄弟一起上手,二胖被打得皮青肉胀,簸着一条腿走了。秋娥在男人的脸上抓了一把,挣脱他跑了,男人流着泪,呆呆的看着他们渐渐远去。
第二年的时候,秋娥还是这个样子,老人耐不住了,他们等着抱孙子哩。婆婆怂恿儿子强行跟她圆房,男人试了几次,被秋娥把脸都抓破了,就狠狠地打了她一顿。这一打把秋娥打回了娘家,再没回来。男人无奈,只好和她离婚了。二胖高兴得行走都唱,天天往豆花家跑,被豆花狠狠地骂了回去。
眼看两个闺女没一个顺心的,豆花也闹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