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辉提出想回姥姥家,朱国平看出儿子是想躲开他们俩,便没说什么。龚燕也不吭声,把儿子送到姥姥家的楼下,俩个人也没上去,就回新居去了。
龚燕早为朱国平腾出了一个大箱子,里面码放好了朱国平所有的衣服,内衣专门放在了一个大塑料袋里,摆放在了箱子的最上面。客厅书架上的书都没有动,龚燕说朱国平要用可以随时来拿。还有两本相册是朱国平的,龚燕已经把它们包好放进了箱子里。
箱子很沉,龚燕问朱国平怎么拿?
朱国平说已经告诉孟连喜,让他明天过来帮忙拉一趟。
都收拾利索停当,时间已经不早了。朱国平要到朱辉的房里去睡,龚燕说:“算了吧,明天去办手续,今天睡在一个床上也不犯法,就别折腾了。”朱国平只好作罢。
两个人上了床,关上灯,龚燕一点睡意也没有,想到明天就要踏进办事处的门坎去办离婚,心情多少有些复杂。这些年,朱国平的许多做法让她越来越不理解,也越来越看不顺眼,一种想分开的想法也就渐渐地强烈起来。龚燕的观点很明确,女人可以平庸,男人怎么可以随波逐流、不思进取呢?记得上大学时,班上的同学在议论起朱国平时,都说他聪明、有能力,但表面不露,是个大智若愚型的男人,想不到自己就信了。可现在才知道,这种评价是多么的不负责任,多么的浅显和虚伪。她甚至怀疑这是同学们对朱国平所做的一种不怀好意的愚弄,最起码也是一种嘴不对心的逢场作戏式的奉承。但自己居然就信了,想一想也的确可悲。参加工作后的这十多年中,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开始渐渐地显现了出来。朱国平混得在同学中已属末位,就这样,还出了事,把个好不容易要熬到手的处长位子给混没了,被下放到那样一个鬼地方去从头做起,这与古代的贬官流放、充军发配有什么两样?这要让同学们知道了,人家会怎么想呢?什么大智若愚,整个就是大愚弱智。从里到外的愚,愚到家了。就这样,还想弄点花花事,什么肖娜吧、阿玉吧、谢虹吧,从女大夫到三陪小姐,品种都搞全了。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实际上内心里已不知淫乱到了什么程度。并且为了那个谢虹的弟弟,把自己的事业前程全都彻底地葬送了,这样的男人自然是不能再要了。龚燕虽然嘴上说离婚不是为了朱国平与其他女人的事,可怎么会一点不为呢?如果一个女人麻木到了一点也不计较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有染的程度,那么这个女人就有问题了。想到这些,龚燕为明天即将结束的婚姻而感到庆幸,一种即将获得解脱的轻松与幸福感抑制不住地涌上心来。
但与此同时,朱国平具有诸多优点的另一面也在不停地撞入龚燕的心中。作为丈夫,他毕竟是努力的、和善的、顾家的,这次能住上新房也多亏了他在机关里的位置;他几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抽烟、喝酒、打牌这一类的事永远都找不到他;平时对家人和外人的态度也是温和的,说话也不乏幽默,乐于助人,凡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还不错,口碑也很好。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想到明天就要分手了,心里难免要泛出许多的不安与酸楚。
龚燕还反省到许多事情自己也不是一点责任没有,包括夫妻间的那种事。自从生下辉辉后的这么多年里,他们夫妻之间的性生活几乎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和时间表进行的,很少让他享受到过几次出乎意外的高兴。而龚燕心里清楚,在这种事情上其实应该是男人占有主动权的,许多男人甚至把能否享有这样的权利看成是一个男人是否成功和幸福的重要标志,但朱国平在自己这里几乎没有享受到过这样的权利和待遇。她记得在她刚刚编过的《离婚》这本校旱里有这样一句话:男人有外遇的原因之一常常是因为老婆太厉害或对丈夫管束得不近情理。这是否也是使朱国平在外面敢于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性的一个重要原因呢?
想到这些,龚燕又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丈夫,心中为此充满了愧疚。
明天就要分手了,今晚是最后一次做他的妻子,龚燕想好,不管他今晚提出怎样的要求,她都会无条件地满足他。因此她一直没有睡,她在耐心地等着他。
但此刻躺在她身边的朱国平却平静得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想他肯定没有睡着,但一点声息没有,与睡着了没有两样。
要不要自己主动做出些表示或者暗示?比如用手轻轻地触动或抚摸一下他的身体,他自然就会明白。可她只是在心里想,却并没有做出,手脚像被箍住的一样僵硬在那里。她希望他能主动一点,哪怕是无意中不小心碰了自己一下,自己也会做出必要的反应。可他连动都不动一下,让龚燕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这样,一直耗到困得实在不行了才睡着,一睁眼天已经亮了。两个人起了床,吃过早饭,拿上所有需要的材料一起去了街道办事处。
离婚手续十分简便,正像龚燕动员朱国平时所说的那样,连单位证明都不用开,只需带三张照片。
走出办事处大门的时候,朱国平禁不住想起了当初和龚燕到这里来办理结婚登记时的情景。那天,他们是特意请了假来的,记得那天是个星期四,他们之所以选择一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