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有细小的水珠从头顶的枝叶间滑落下来,溅在炭火中,发出一阵咝咝的声响。三人围着篝火铺开油布,像每一次露宿林间一样,睡了。
然而,真的能一样吗?
也许在玲儿这里,跟平常没什么区别,面前的这位法师面相和善,又自幼在这毒蛇山谷中长大,深谙此处地理,明早就能带着自己和小姐离开这个荒山野岭;彼此在短短一个月内连续三次路遇,挺有缘分;除了事前并不知道他是一名法师外,其它的实在没有什么可让自己忧心之处。想到这些,玲儿内心不但没有半点顾虑,甚至还很安然。这一夜睡得不但沉,还挺香,一觉到天亮。
但凡处于陌生的环境,陌生男人对于女子来讲,只有两个感觉:要么就是危险,要么就是安全。此时仇记在玲儿内心中的感觉,显然是后者。有了安全感的玲儿,睡起觉来能不舒心吗?
在欣莹这里呢?
表面上欣莹是睡了,和玲儿一样,侧卧在那里,双目阖闭。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内心的烦乱不已。为什么乱?为什么理顺不清?这就是她一直在苦苦思索却又不得其解的问题。她只能凭着回忆追踪到这乱的起始源于和面前这位法师对视后,自己将目光挪开的那一刻,可是,这究竟都是为什么呢?
欣莹觉得自己有生以来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难题,凌乱不堪,却又毫无头绪。
饱受困惑折磨的欣莹,这一夜便睡得浑沌非常。辗转反侧良久,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根本就没睡。正在她感觉周身酸软不已,乏累至极的时候,忽听耳边有轻微的叶梗折断的声响,忙睁开眼,却看到仇记刚从外面回来,脚踩在落叶上,故而出声。
仇记进来时走得本是蹑手蹑脚,未想,这位小姐耳朵还真尖,居然被惊醒了。看到欣莹两眼泛红,便关切地问道,怎么,昨夜没睡好?
在欣莹的记忆中,自小到大,除了父亲和玲儿,还从没有听过第三个人如此关切地问询自己,当下心中便涌起一股暖流,随即坐起身,微笑着回道,恩,还不太习惯。
欣莹这一笑本是礼节性地一种表情,作为对他人善意地关切所做出的一种回应。可这个浅浅的微笑,在仇记这里就完全不同了,细细品咂一番过后,仇记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心里一乐,嘴上就不自主地也跟着乐了起来,看着欣莹,呵呵地笑,直到发现欣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有些诧异了,这才感到太过失态,忙收了口。
有书友可能要问了,这仇记一大早出去干什么去了?前面已经交待过,仇记在欣莹和玲儿面前把话说得又圆又满,有骆驼不吹牛,就差没打个保票了。可仇记自己清楚,那番话里的水分有多大,再加上骨子里还有那么点严谨的作风,没有完全被放荡不羁所取代。因此,昨天夜里临睡前,仇记心中便埋着这档子事,今天天刚蒙蒙亮,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干啥去?观风采点,熟悉地形。最起码,刚开始的时候给这主仆二人留下个好印象,初始印象打好了,后面即使有些出入,也能被渐次包融;别走出没两步,自己先抓了瞎,临阵无退路,先期印象搞砸了,以后再想挽回可就得费了老劲了。
此时天光已经放亮,太阳虽然还未露出头脸,却也在东方先行抛出一副“鱼肚皮“。
二人枯坐了一会儿,都想找个话题打破此时的冷场,却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二人”当然就是指仇记和欣莹了。作为第三者的玲儿昨天这一夜睡得沉,睡得香,一觉到天亮。此时天已经亮了,玲儿也就醒了。
醒得真是时候,要不咋说玲儿这丫头生得巧呢?
玲儿先是伸了个懒腰,与坐起身基本保持同步;懒腰伸完了,放下两条举在空中的胳膊,看到仇记和欣莹都在看着自己,便说道,咦,你们都醒了呀。
时仇记和欣莹正不知说些什么好,颇觉尴尬的时候,恰好玲儿就醒了,便都扭头去看玲儿,听玲儿这么一问,几乎是同声道,是啊…… ……
欣莹扭过头来看了仇记一眼,仇记也在看着她,忙将头脸扭了回去,不再说话。
仇记看了欣莹一眼,见欣莹已经将头扭了回去,便接着道,昨晚睡得还好吧。
玲儿看了看仇记,又看了看欣莹;小妮子先是微微一笑,继而回道,好,比在客栈睡得还好;什么都没听见,更没看到。
欣莹听了这话,抬眼瞪了玲儿一下,玲儿就装做没看见,把脸扬得高高的,上面挂着坏坏的笑。
仇记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当然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没事常拿对方开心的内情,以他的理解,以为玲儿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锁着眉头在一旁想了好久,仍是不得明里。正在他想要试探着去问玲儿这句话所喻何意之时,玲儿已经抢先说道,哎,这位公子,没想到你还是一位法师。
仇记一听,怔了一下,笑了。心想,自己这装扮的工夫还真挺出色,本来以自己的想法,只要旁人不知道自己是法神就可以了。平时仅是喜欢随意的平民装扮,没想,这样一来,竟连自己的法师身份都因此隐匿起来了。
这些内心中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