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这样的普通民众实在算不上什么隆重。但从仇记的内心出发,这些父老乡亲们皆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恩情绵远;晚辈拜望长辈是世间礼数,长辈反过来看望晚辈,就有些悖于礼俗了。好在面前这些纯朴善良的乡亲父老们既没读过什么《儒学简摘》,也没看过什么《礼仪上邦》,对于这些士子儒生们所圈定的礼教行令知之甚少,也算是让仇记少了些尴尬的感觉。
热闹了一番,众人便都在晚饭前陆续离去。吃过饭后,天色是将暗还没暗的时候,借着微弱的天光,依稀可辨院后那条通往山顶的窄窄的羊肠小道。仇记小时候,几乎是每天从村中一户人家吃完饭回来后,都要顺着这条小路来到这个不知是什么名的山顶上,坐在那,看着满村黄豆般微弱的油灯光亮在夜幕下一闪一闪。随着一阵微风拂过,黄豆们都纷纷抖晃起来,飘泊摇曳的样子,在仇记眼中久久无法褪去。不知为什么,每当这个时候,仇记总觉得,自己就是那如豆般的灯光。这种想法很奇怪,似乎不应该属于一个不到七岁的孩童,可是仇记就是这样想着,顽固得似乎扎下了根。
以前的时候,常常是二叔家的孩子杨锋陪着自己来到这山顶上,杨锋虽然一直搞不懂仇记为什么这么喜欢黑灯瞎火地上到这山顶上来吹凉风,不过,没有仇记在身边,自己即使躺在被窝里也是睡不着,也就在一旁默不作声响地陪着他,陪着陪着,就睡过去了。很多时候,都是仇记要下山了,再把杨锋再摇醒。
如果仇记是一直在小村中长大的,那么他的性格极有可能是忧郁而孤僻的,生活的刻刀会在他成长的岁月里留下无法抹灭的深长疤痕。
这一切在仇记到了巨府后才得以被逐渐淡化。
今天,借着微弱的天光,樵夫陪着仇记再次登上了脚下这座仍然没有名字的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