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赞法师死后,府中上下哭声一片。村人知道了,也都哀叹不已,想那巨赞法师在村中也是颇有威望的,不少村民都受过巨赞法师府上的资助。于是,在整个葬礼上,除了周身挂孝的巨府上下,还有大量的身扎孝带的村民随行。
丧礼过后,老大,老四,老六和老七把仇记拥到一间屋内,老大笑笑道,三师弟,师父临终前就你一个人在他老人家身边,可留下了什么法件?
仇记现在虽身为法神,法师界的领袖,不过那也是在外人眼里不得不端端架子。平日里和师兄弟们及巨府上下还和冠名法神前一样,该怎样称呼还怎样称呼,随和得很。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嘛。
仇记一听,心想,天行啊天行,枉你还是师父的大弟子,就给众师兄弟做这样的表率?师父如今尸骨未寒,你就开始打起校恒盘,看来,师父是早就把你看透了的。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得装成一脸无辜相。大师兄,你这是说哪里话,这么多年了,师父有什么法件谁还能有你清楚啊?再说了,就算师父临终真的留下什么了?还劳师兄问,仇记自然早把它拿出来摊在桌面上了。
仇记这一番话先把师兄稳住,抬他一抬;再由此引出自己的生性放浪不羁,最不喜欢掖藏些什么东西。
大师兄听完,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觉得仇记抬他抬得好,还是相信师父果真没什么法件留下。过了一会儿,又像想起什么了似的,想说又不肯痛痛快快地说,两只手捏来捏去的,捏了好一会,才嘿嘿笑了笑,说道,三师弟,隆泽陛下这次见我回来,捎了个口谕,说到这,大师兄抬眼看了仇记一眼,想请你随我们一起回皇宫。
这话,说得似乎没完,又似乎已经完了,听得仇记糊涂,见大师兄已经不再说下去,只用眼睛看着自己,只好问道,陛下要我去后皇宫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像我们一样,服侍在陛下身边,鞍前马后呗。
大师兄,你知道我一向喜欢自由自在,四方游历,要我做个官差,还不如要了我这条命呢。大师兄为何当时不直接替我谢绝了国王呢?
大师兄一看,忙一脸苦相地回道,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嘛,可那隆泽别看年纪青青,脾气还挺倔,一定要听到你亲口回绝或是看到亲笔书信,才肯罢休。为这事,我也是百般无奈呀。
这好办,待师弟提笔为那隆泽陛下写一婉言谢绝之信,烦大师兄转送一番,不就可以了吗?
大师兄一听,欢喜道,师弟真是爽快,师兄一定在陛下面前多为师弟美言几句,使陛下决不为此另行刁难。
那就有劳师兄为弟多费唇舌了,我这就去取笔墨来。说完,仇记转身欲望屋外走。
哎,大师兄在后面忙叫道,师弟不必往返周折,我料师弟必不肯随我回宫,早已将婉绝之书信写好,师弟只须签个名姓便罢了。
仇记一听,心中道,好你个天行啊,你官瘾也忒大了点吧。明摆着的事实,如果我到了比奇皇宫,不冲别的,就为这法神封号,国王也定会更加重用于我,甚至权位在你之上,你是怕我威胁到你日后的前程,这才不辞劳苦,费尽心机啊。
大师兄说着,已经把一张绢布写就的书信在桌案上摊开,仇记上前大略看了看,意思是本人无意官家爵位,闲散成性,并且身为法师界领袖,也不能身兼两职…… ……前面的意思是一些客套话,后面就是个人不能当任官家爵位的理由;虽然从前面几句话看,内容像是婉拒,但看到后面,态度却是异常坚决,甚至不乏对官场套路的嫌恶;这样一来,也就等于是彻底断绝了隆泽陛下欲任请仇记的念头。仇记看罢,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提起笔来书信下方早就留好的落款处写上自己的名字。大师兄见仇记已经签上名姓,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不待绢布完全干透,就迭忙收起揣进怀里,与仇记拱手作别,带着老四,老六和老七匆匆离去。那样子,急得像在逃难。
巨赞法师死后,仇记又在家呆了四个多月,其中三个月是为巨赞法师守孝。巨赞法师和妻子汴氏虽然已经生有两个儿子,不过巨府上下对于仇记这个多出来的守孝之人非但没有半点嫌隙,甚至还有那么点合情合理的意思。毕竟,巨赞法师在临死的时候是和仇记说的最后遗言,虽然,谁也不知道那一晚巨赞法师到底跟仇记说了些什么;对于一个将死的人来讲,跟谁说最后一句话,那就代表着这个人是他在人间最亲密或是最放心不下的人。就算仅基于此,仇记为巨赞法师守孝已经变成了情理之中。更何况当年仇记七岁被巨赞法师收养,来到巨府已经二十余个春秋,府中上下早已将他看做成是一家人。
守孝期过,仇记在府中呆得简真是度日如年,心早随着外面的世界飞得又高又远。平时巨赞法师在的时候,师徒二人还能经常讲些法学,讲些实战经历之类的。现在,只能跟管家老云谈谈今天哪个小贩的菜卖得缺了斤两,哪家的媳妇背地里好像偷了人。就像这些市井杂烩,老云讲得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老云现在操持着全府上下的所有事务,真正忙人一个。大部分时间里,仇记就是手里拿着《儒学简摘》或《礼仪上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