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地跑进沙巴克城,四下里仍是漆黑一片。那沙巴克城早已不是往日盟重省省府时的那般繁华景象,城内遍布老屋旧瓦,路面凸凹不平,洪凭着白天时的记忆,径直寻到一家药房门前,一面焦急地拍打门板,一面大声喊着“开门,快开门”。
从里面传来一声含混的男声,谁啊,都这么晚了,有事天明再来吧
快开门,有人快不行了,快救命。
从门板缝中射出几道光来,接下来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及起落门栓的声音。
大夫,快点。进了屋子,洪就在一边连忙催促道。
那药房掌柜虽算不上纯粹的科班出身,却也是懂些医术的,不然怎么给病人对症抓药呢。见洪背着一人,背上尚带有两支箭翎,连忙帮着扶到一边的床上,将明侧卧在那里。伸出手去把脉,随即又缩回手来,看了看洪,都凉了,死了有一会儿了。
大夫,我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治好啊。洪说着抓住掌柜的衣摆就要下跪。
哎哎哎,使不得呀。掌柜忙伸出双手将洪扶起。这人已经死了,就算神仙到此也是没有办法了呀。说完摇着头走到柜台前,拿起油灯来打算看那箭伤。哟,是他呀。
洪一听,扬起头问道,怎么了大夫?
这人白天还从我这买了些药,说要去祖玛神庙去寻什么个法件。他师父一生共收有五名弟子,早在三年前师父就死在祖玛神庙里了,留下一个未了的遗愿就是寻那个法件。这三年里,五个徒弟中已有四个都先后随着他师父去了,他是最后一个。他手里有一把魔杖,就是他师父依次传下来最后到了他的手上。他还曾在这祈愿说,但愿师父和众师兄的在天之灵能多多保佑,这一番前行最终获得成功。自己已有七年没回家看望父母了,此行成功后,了了师父遗愿,即回家侍奉父母二老,伴他们度此余生。唉。掌柜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洪听完,默默低下了头,将手中的魔杖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掌柜在一旁忙说道,对,就是这把魔杖,我见他拿在手里的,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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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的时候,洪赶早到棺材铺买了一副棺木,又雇了辆马车,直奔盟重省玛头,也就是那个小渔村。这一夜,洪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终于下定决心回苍月岛去。生命是如此脆弱,那么多法师命丧祖玛神庙就为了一件传说中的法件,再联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为了解开自己的身世,屡次冒着生命危险就是因为看了一点点线索,一点点希望。值得吗?自己的身世知道了与不知道自己不都一样活得好好的吗?上天又赐予了自己一个芷姗,一个温良贤淑的妻子,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爱惜生命,而硬是要屡次三番冒如此大的风险呢。回去吧,回去与芷姗一道过平和安详的日子,相扶到老,老死田园。洪坐在马车上,回头遥望了一眼祖玛神庙的方向,漫眼黄沙早已将视线搁浅,天地除了一片昏黄再无其他景象。洪无由地叹了口气,是遗憾吗?洪不解。
赶到码头卸了棺木,马车便扬长而去。码头一艘渔船的船舱里坐了几个渔民,正在喝酒聊天,见有马车送旅人来,忙扬起头来朝着这边张望,看到洪及洪身后的棺木后,又一个个把头扭了回去。洪见没人上来搭话,只好自己走过去。
船家,我想到苍月岛。
船舱里那几个人像是没听见,顾自端着酒杯。靠边坐着的一位汉子见没人回话,扭过头来接道,码头上那个棺材里装着死人吧?
洪一听,脸面上有些挂不住,毕竟那是自己的舅哥。我可以多给钱。洪说。
钱不钱的倒是小事,行船不比行车,讲究多的很。就拿每年的开渔时节来讲吧,都是要祭天膜拜的,以保自己行船无事。车在陆上翻了,人多说伤个骨断筋折的;船要是在海里翻了,那可就要有人喂鱼喽。
哎,晦气晦气。这汉子刚说完,船舱里的几个人就同声接道,示意不要再往下讲。
洪一听,这船家们都还挺信神避鬼的。便从怀里摸出一枚银元来,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持在胸前道,我出一枚银元到苍月岛,几位船家帮帮忙吧。
船舱里当时就安静了下来,都看着洪那捏着银元的手。看了一会,还是那个靠边坐的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这怎么好意思,一个银元,再添几十个铜板就快能买艘渔船了。
我着急,这位大哥您看…… ……
汉子回头望了一下,好吧,我就送你一程。说完,走上码头来,又向着船舱里几个船家说道,哥儿几个先喝着,我这边去去就回。
船舱里有人回道,好,一路顺风。便继续喝他们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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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岸,洪又给那船家十几个铜板,船家便帮着洪抬起棺木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