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洞口,外面已是繁星满天了。没有月亮,洪一路摸索着走下乱石小径,好在死亡山谷与土城间的路途是大片荒漠,没有林木、山丘,洪对照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星座辨别方向,向着土城方向缓缓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洪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拍打门板,没等芷姗闻声前来开门,洪已经靠着门柱,瘫坐下去。芷姗来开门的时候,洪正侧靠着门板,虽然知道芷姗来开门了,可身上就是用不上力气挪动一下,结果门开了,洪也随着门板倒进门槛里。芷姗一看,赶忙又拉又拽将洪弄到屋里,借着屋里的油灯一看,洪的周身上下都是血。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赶紧把洪的魔法长袍和内衣一并脱下来,又端来热水,替洪擦洗身子。整整端出去两盆血水,洪的身上才算擦洗干净。在伤口处上好药后,又重新包扎了一遍,这才把洪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
这一夜,芷姗没有睡,含着泪掌着油灯在一旁看护着洪。直到鸡叫二遍,天光微明,才伏在洪的床边,沉沉地睡去。
洪是在下午的某一个时刻醒来的,促使他醒来的是口渴。水,他嘴里小声地呓语着。芷姗忙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吃力地把洪扶坐起来,将茶杯端到洪的嘴边。喝下这杯茶后,洪缓缓睁开了眼,芷姗,这是他醒来后说的第二句话,当他张着嘴打算再说下去的时候,芷姗用手堵在他的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好好休息。洪听话地躺了下去,看着芷姗,觉得芷姗身上有一种往日没有注意到的特别的美,是那种贤淑、温良的美。
晚上洪再次醒来的时候,芷姗忙从厨房端来早就炖好了已经热了好几次的一碗鸡汤。洪喝了一口,看着芷姗说,真好喝。
芷姗把汤用汤匙搅了搅,好喝就多喝点。说着,又盛了一匙汤端到洪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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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时间,洪自身起居生活已经能基本自理了。这一天,他在床上睡了一小午,醒来后心情烦闷,就来到院中透透空气,却看到院中拉了很多晾绳,花花绿绿的挂了很多衣服。厨房边的水井旁,芷姗正在搓洗着什么,身边堆起很高的一堆,还是衣服。洪纳闷地走过去,问道,芷姗,哪来这么多衣服?
芷姗微微一笑,用手臂抹了一下额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帮大户人家洗些衣服,也能换些油盐柴米之类的。
唉,洗它做什么。洪皱了皱眉头,等我把伤养好了,再去死亡山谷,一对钳虫触须就能换一个银元,岂不比你这样累得一天不得闲还挣不了几个铜板强得多?
洪,芷姗说着眼里就有泪花泛了起来,你就不要去死亡山谷了好吗?我真的好怕…… ……
我上次是一时疏忽加轻敌才会那样的,你不用为我担心,没事的。洪说着按住芷姗仍在搓洗衣服的手,芷姗,不要洗了,我的背包里还有几块巨型长虫的锷片,拿去换些钱吧。芷姗没说话,也不动。洪看着感到奇怪,问,芷姗,怎么了?
芷姗小声道,你忘了,你从死亡山谷回来第五天就让我把那些东西拿到药店卖了。说完,趁着洪愣神的当,又搓洗起手中的衣服来。
洪怔了怔想起来了,自己自从死亡山谷回来后,已经在床上躺了近半个月了。想必此时两人的盘缠已经不多了,想到这,洪再一次按住芷姗的手,那也不必为别人洗衣服挣钱啊,你看我现在,身体已经没什么事了,就不要每天都给我喝鸡汤了,把钱省下来,家里的米和菜有多少就先用着,再过几天我就能再去死亡山谷了。
芷姗还是不说话,洪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忙站起身来到厨房,揭开盛米的坛子,里面空空如也,再拉开碗柜,只有两套碗筷和半块红薯。碗柜下面的地上,伏着一只被拴住了双腿的待宰公鸡,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瞧着他。霎那间,洪什么都明白了,看着碗柜里那半块红薯,视线忽然就模糊不清了。
洪缓缓地走出厨房,蹲在芷姗旁边,抓起芷姗的两只手,那本是十只极好看的修长手指此时却因为被水长时间浸泡而发白肿胀。芷姗有些窘,想抽回,却被洪紧紧的抓住不得抽脱。芷姗,让你受苦了。洪的声音已经哽咽。
洪,芷姗看着洪的双眼,良久,一把扑到洪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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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位法师,这段时间可去过死亡山谷了?第二天天刚放亮,洪就再也躺不住了,早早来到城门告示处,看有没有酬劳低些可让自己以现在的情况力所能及的消息。看了没一会,那个收购药材的工作人员就先看到了他。
哦,这位小哥,死亡山谷我倒是去过一次,不过没有搜集到钳虫触须。
工作人员“哦”了一声,又目不转睛地瞧着洪缠着绷带的左手。你受伤了?
恩,洪不好意思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