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时日,洪的脖子也能做些轻微的动作了。便常常一个人走到村口处,望着那条通住盟重省的大道暗自出神。到吃饭的时候,芷姗就会不作声响地来到洪的身边,陪着他一起眺望那条黄土大道。芷姗知道,终有一天洪是要走的,每每想到这,都不禁使她黯然神伤。又是女孩子家自己的心事,不好对父母讲。出于这一点,她甚至希望洪的伤永远不会好,就这样永远地在这个小村,在自己的家里住下去。
洪,你一定要去苍月岛吗?一天晚饭将至的时候,芷姗陪着洪看了黄土大道良久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然是一定的。洪回答这句话时没有看到芷姗那恳切的表情,而是把目光又落在了天边的一处云霞上,那云受夕阳余辉的氲染,显为尤为光彩夺目。连忙说道,芷姗,你看那云…… ……说话的时候去寻芷姗,却发现芷姗已走回了村子很远。
一连几天,芷姗都对洪带搭不理的,这让洪颇感困惑。倒是芷姗母亲看在眼里,一日吃过晚饭后,特意将洪叫到里屋。洪不明其中就里,进了里屋后刚坐下就忙问道,伯母,有什么事吗?
芷姗母亲并不答话,微笑着细细将洪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点了下头后,才说道,洪儿,我这么叫你不会反对吧?
洪一听,鼻子就觉酸酸的,这多像母亲在呼唤自己的孩儿啊。当时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道,伯母,您叫吧,洪怎么可能会反对呢。
洪儿,你知道我家姗儿这几天是怎么了吗?
听伯母这样询问,洪觉得这是个探讨的机会,就诚恳道,我也不知芷姗这几天是怎么了,总觉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呵呵。伯母又一次笑了笑,看了看窗外,月光正好。伯母毕竟是过来人,你们年轻人的事伯母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劲也使不上啊。
听芷姗母亲这么一说,洪立即明白了大半。洪也不是那种特别愚钝的人,芷姗母亲说自己是“过来人”,当然是相对自己说的,那么这个“过来”一般所泛指的无外乎就是儿女私情、男婚女嫁一类的了。再联想到芷姗这几日的反常举动,洪一时有些坐不住了,脸上直觉发涨,支支吾吾地说道,芷姗不会是因为我…… ……
哈哈哈哈。芷姗母亲终于放声笑了出来。那你以为呢?这小妮子呀,可是我和老头子的心头肉。俗话“知女莫过母”,她有点什么心事,我还不知道?其实也是这么回事,女儿大了终是要嫁出去的,总不能跟着我们二老耗一辈子吧。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我和老头子是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女儿越来越懂事,越来越知道心疼我们二老了;担忧的是能否为她选个好男儿,让她一辈子过得幸福美满。自从你来到我们家,我和老头子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姗儿对你的日渐倾心,我和老头子也多次观察过你,觉得你是个稳重又富于责任感的小伙子,若是将我家姗儿这一生托付与你,我们放心,对姗儿来说呢,也顺了她的心意,就差你…… ……
伯母,洪终于按捺不住打断道,实不相瞒,我对芷姗只是兄妹感情,芷姗对我的恩情,没齿难忘,但如果要结为联礼,万万不能。我还有个师妹,叫若妍,我一直没跟你们说过。
哦,伯母诧异地看了看洪,又眉头微蹙沉思了一会儿,抬眼说道,如果果真如此,倒也不难,既然你与师妹早就互有情意,我家姗儿算是命中注定晚与你相识,就认命做小吧,什么时候你和你那师妹完婚后,再来娶我家姗儿。在你离开山谷前先定下这桩婚约,对你与姗儿来讲,算是一个依托,对我们二老来讲,也算完成了一桩心愿。
伯母,这…… ……
怎么?这也为难?
伯母,洪儿实在,不能答应。
伯母听到这缓缓站了起来。难不成是我家姗儿高攀你了?
洪一听,觉出芷姗母亲动了怒气。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
洪此时觉得自己纵有千百张口,也是无从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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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洪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开脱的时候,芷姗从外面走了进来,母亲,你和洪在说什么呀。
其实芷姗一直在窗外聆听母亲与洪的对话,此时进到屋内,正是为冲开母亲和洪二人彼此的尴尬来的。
芷姗母亲见状故做一笑道,没什么,拉拉家常,姗儿,你不是去前院玲玲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有些倦了就回来喽。
芷姗一面和母亲打着哈哈,一面扭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洪一眼。洪便觉得那眼神里包含了千重的幽怨,连忙低下头去。
回到屋内,躺在床上,洪翻来辗去,无法入睡。窗外,一轮满月高悬,从旁边飘来一层如纱般的薄云,依在圆月下方,让洪觉得熟悉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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