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成香和成根一起走在蜿蜒坎坷的小道上,他俩刚从镇上采购物品回来,两人的手里,各拎着三四个大包小袋。
烈日当空,他俩已是满头大汗,成根突然加快脚步,走到成香的前面,挡在她的面前,她纳闷地抬眼望向他,疑惑不解,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他的眼睛看着地面,放下手里的袋子,一转身,钻进了路旁的树丛里,只听见一阵噼噼叭叭折断树枝的声音,就在她还莫明其妙的时候,他从树丛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根很粗的树枝和一根粗藤条,朝她走过来。
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吃惊地问:
“你……你要做什么?”
他咧开大嘴,冲她憨厚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一双粗壮的大手向她伸过来,将她手里所有的袋子拿到手中,然后,把所有的大包小袋子分成两堆,用粗藤条拴在一起,再用那根粗树枝当扁担,挑在了他的肩头上。
成香终于明白了,吁了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珠,默默地跟在他的后头。
两人走了一会儿,成根又突然停下,放下肩头的东西,成香问:
“累了?歇一会儿吧!”
成根摇了摇头,他开始脱那件白色的短袖衫,这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平时舍不得穿,因为今天要和成香一起到镇上采购,他才特意穿上。
成香看到他脱衣服,愣了一下,别过脸去,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脱下短衬衫,递给她,她不明白,没有接。他用手指了指太阳,又指了指她的头和脸,示意她用衣服遮挡太阳。
成香笑了,不好拒绝他的好心,伸出手去,接过他的衬衫,他咧开嘴,也憨厚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像阳光般灿烂,让成香心头一热,眼睛瞬间泛红湿润——第一次,她感受到一个男人对她的爱护。
她跟在他的身后,两手举起,撑开那件短衬衫,遮挡火辣辣的太阳,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汗味,不酸也不臭,她悄悄地将衬衫放到鼻下嗅了嗅,禁不住地细细打量起他的背影来——阳光下,他赤裸宽厚后背,黝黑的肩膀,粗壮的手臂,结实的肌肉,还有他稳健的步伐。她再次偷偷地深吸一口气,闻一闻那件衣服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俩来到湖岸边,一起登上了停靠在岸边的那艘大船,成香把手里那件衬衫递还给成根,他穿上了那件衣服,来到驾驶舱,开动了船只。
成香坐进船舱里,歇脚,就在船开出没多久,隐约地,她听到了一个女孩子惊恐的尖叫声:
“救命呀!来人呀,顺顺……顺顺不见了!”
成香不觉地大吃一惊:
“顺顺?这不是小玲的叫声吗?顺顺怎么了?”
她急忙起身,走出船舱,来到船头,竖起耳朵,眼睛向岛上眺望。
“来人呀,妈妈——二姨——弟弟——掉进湖里了——救他呀——妈妈——”
成香听清楚了女儿的喊叫声,头皮一阵发麻,顿时心急火燎起来:
“啊?不好,顺顺掉进湖里了!我得去救他!”
她顾不得多想,从船舷边纵身跳进湖水里。她一边在水里拼命向前游动,一边在喊:
“顺顺——你在哪?顺顺——妈妈来救你了——你不要怕——妈妈来了—”
但是,她身子无法向前游动,这才醒悟到自己并不是很会游水——她只是在水里拼命地扑腾着,找不到方向。
成根发现成香跳落水中,冲出驾驶舱,一个箭步跳入湖中,他游到成香的身边,拽着她,向岛的岸边游去,她拼命挣开他的手,哭道:
“不要管我,快去救我的儿子——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快,放开我,我要去救他——我——咳……咳…”
成香连呛了几口水,成根带着她,一直游到岸上,才松开她的手。
成月,陈耀,还有几名帮工站在湖岸上,紧张地搜寻着湖面,小玲仍然在伤心地痛哭流涕:
“弟弟不见了——呜呜……妈妈,我没有看好弟弟——让弟弟掉进湖里去了!”
成香趴在地上,连咳了几下,咳顺了一口气后,挣扎着爬起来:
“顺顺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成月心情沉重地走到成香身边,难过地低声道:
“姐,顺顺……陷入深湖里,找不着了!”
“顺顺,你在哪里呀?妈妈来了,应我一声呀——你在哪里呀!”
成香嚎啕痛哭起来,边哭,边向湖水跑去,成月想拦祝糊,却被她一把推开:
“顺顺,妈妈来了!”
就在成香将要跳进湖水的时候,成根赶来,抱住了她的腰,她不停地拍打着成根的胸口,发泄着痛苦和绝望。
成根任她捶打,就是不放手。她哭喊着,悲伤过度,昏了过去,成根抱起她,把她送回小楼。
第二天,成香昏睡在一张床上,悠悠地醒了过来,眼睛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顺顺,你怎能忍心丢下妈妈不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