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出来。两人犹自昏迷,双手却不知何时已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西王母睫毛一颤,眼波登时迷蒙如水雾,指尖方甫朝他伸出,却又下意识地蜷缩收住。四周火光闪耀,映照着他的侧脸,白发如银,俊俏如昔……这一切多么、多么象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情景呵。
那夜蟠桃会上,也是这般灯火如昼,人流如潮,他卓然站在其中,衣裳鼓舞,双眸如星,脸上带着落寞而清俊的微笑,就象激流中的磐石,雪地里的青松,那么醒目,又那么离群。
她走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追随到哪里,即便隔着九曲瑶池、茫茫人海,也仿佛心心相印,可为什么此刻,他与她指尖相隔不错咫尺,却仿佛横亘着万重青山、迢迢银河?
她的心突然一阵剧痛,泪水险些涌出,然而圣女是不能流泪的,就像这千年如一的巍巍昆仑,任由春风吹绿了草野,任由杜鹃染红了山崖,山上的冰雪却始终不化……
想起雪山,仿佛又瞧见了蓝天万里,冰川连绵,他倚风站在雄岭之颠,吹着一管碧绿的竹笛,衣袂猎猎如飞,笑容在阳光下那么灿烂,灿烂得仿佛足以融化山顶地积雪。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迷糊起来,那些往事,那些笑语,那些蚀心刻骨的缠绵与誓言,也全都倏忽而来,倏忽而逝,就象四周地火光一般摇曳飘渺,不可察辨了,惟独他在蓝天下,雪上巅的身影越来越加鲜明。
他的笛声,反反复复的悠扬吹奏着,萦绕耳际,挥之不去。忽然,她想起来了,那是首古老的昆仑山民谣,从前每年春暖花开,他们在冰川之巅悄悄相会时,她总要和着笛声唱给他听。
“妾居昆仑山,君住东海上,相隔万里遥,咫尺一梦长。游鱼传尺素,春水寄相思,一掬多少泪,问君知不知?”
她微微一笑,嘴唇翕动,随着那笛曲无声地哼唱着,心中充盈着说不出的酸楚和喜悦。
恍惚中,仿佛又听到他低低的话语:“好妹子,不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随着雪候鸟到天涯,到海角,南来北往,随处安栖……”她的脸颊突然滑过两行热辣辣的泪水,仿佛烈火焚烧,想要点头答应,喉咙中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手中微微握紧,“格啦啦”一阵轻响,那刀形玉胜倏然碎裂,鲜血从她春葱似的指尖滑落,一丝丝地在白衣上洇开。
“娘!娘!”纤纤低声叫着,心中悲痛,几乎无法呼吸。这是她第一次瞧见母亲地眼泪,却也是最后一次。笑容凝结在她嘴角,映着泪痕,明媚得如此陌生。在她生前,山岳崩于前而色不变,临死之时却又是因什么而哭?因什么而笑?
四周众人全都僵凝如石,怔怔不语。这些人中,有不少暗暗畏恨西王母,甚至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此刻当真目睹其死,却又仿佛天突然塌将下来了一般,空茫恐惧,无所依傍。
当是时,陵宫内刀光纵横,杀声响彻,各族群雄不断从那九重铜门冲涌而入,已渐渐将帝鸿等人围堵在墓室角落。
拓拔野胸膺如堵,蓦地起身喝道:“诛灭帝鸿妖魔,为白帝陛下、王母娘娘报仇雪恨!”
金族众人轰然齐应,怒吼道:“诛灭帝鸿,报仇雪恨!”除了蓐收、陆吾等人留下守护纤纤、西王母,其余群雄都在他率领下,四面围冲而去。
人潮汹涌,分成了三处战阵。应龙、武罗守护着乌丝兰玛,正与广成子团团合战蚩尤、二八神人,奋力朝陵宫正门突围。
殿角不远处,女魃火焰狂舞,所向披糜,杀得烈炎等人层层败退。十余丈外,帝鸿与祝融、石夷等数百群雄激战正酣。
祝融大袖鼓卷,“呼!”紫火神兵光焰爆吐,化作又宽又长的光火刀,裂风猛劈,被帝鸿触角扫挡,光火刀又突然如水波变形,涣散成七重红紫各异的光波,蓦地聚合为巨大的七星光戟,朝他猛刺而去。
帝鸿怒吼声中,四翼、六足齐齐狂扫,红彤彤的气浪排山倒海,兜头怒卷。祝融身子剧晃,嘴角沁出一丝鲜血,七星光戟赤光吞吐,倏地后撤聚合,变成厚达半尺的六角方盾。
“嘭嘭”连震,帝鸿两条触足又从旁侧雷霆狂扫,顿时将那光盾打得涣散开来。祝融闷哼一声,再也抵受不住,踉跄抛飞。四方冲涌而来的火族众将士被气浪扫及。纷纷拔地翻飞,摔出十余丈远。
拓拔野当先冲去,喝道:“先诛帝鸿,再伏余孽!”众人雷鸣齐呼。纷纷朝帝鸿围拢。,
乌丝兰玛格格笑道:“五行合一,其利断金。我倒要瞧瞧你们有何神通,能困住帝鸿陛下!”眉毛一挑,喝道:“布五行顶阵!”
话音未落,与广成子、女魃、应龙、武罗齐齐冲起,手掌贴在炼神鼎上,陀螺似的在帝鸿下方急速飞旋。鼎内绚光怒放,滔滔冲入帝鸿腹部巨口之中。
“轰!”帝鸿光芒暴涨,六只触角陡增十倍,猛撞在墓室四壁上。流火炸舞,碎铁迸飞,混金铁壁竟被生生撞出六个大洞来!
帝鸿嗡嗡狂笑。周身急剧膨胀,顶立于墓室之间,忽红忽黄,绚光刺目,六只触角像巨蟒一样飞腾缠扫。腥风怒吼,势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