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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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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九鼎 第十八章 春蚕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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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舞。

    拓拔野心中一凛,知道那多半是昆仓著名的“冰火虫”。这些小虫生长在寒冷雪峰之上,却对四周温度的变化极为敏感,只要有飞鸟或是人类经过,立即通体发出碧翠萤光,极为醒目。

    金族中人常常将这些小虫遍布在宫宇禁地周围,起到岗哨之效。一旦萤光亮起,附近巡兵立即赶来探察究竟。此刻生死攸关,若因为这些冰火虫暴露行迹,不知又要惹上多少麻烦。

    好在他修炼“三天子心法”数载,谙熟天人合一之道,当下凝神敛气,将体温迅速降至与狂风等若,继续穿过崖壁,朝上飞掠。那些冰火虫果然察觉不出,绿光只微一变亮,又渐转暗淡。

    大风呼啸,檐角铃铛乱撞。

    到了那宫殿外侧,凝神扫探,屋中并无他人。拓拔野松了口气,轻轻地推开窗子,抱着淳于昱飘然掠入。

    烛光跳跃,幽香扑鼻。屋内紫幔低垂,地上铺着厚厚地牦牛毛毯,极是柔软舒服。墙角两尊青铜兽炉,香烟缭绕。

    中央的白玉案上,错落地立着六个碧瓷花瓶,鲜花色彩缤纷,争妍斗艳。旁边是一个红漆木桌,空空荡荡,只放了一个水晶琉璃碗,碗中是一叠绿油油的桑叶,叶子上蠕动着几只雪白的蚕,正在籁籁咬噬。

    南边屋角放着一张紫檀木大床,丝衾软枕,略显凌乱,似是有人方甫起身,未及收拾。

    转身四望,陈设简单雅致,香气馥郁,闻之飘飘欲醉,当是女子闺房。

    拓拔野心中绞痛难忍,无暇另寻他处,见床后珠帘摇曳,露出一角玉石高橱,心念一动,抱着淳于昱藏身橱内,盘膝坐定,开始调息聚气,逼迫蛊蚕。

    他的心、肝、胆之内共藏了九只梦蚕,牢牢吸附,若要强行震出,必定重创脏腑。稍有不慎,更是性命难保。

    换作他人,多半束手无策,冒险一试。但拓拔野在苍梧三年苦修,已将宇宙极光流与三天子心法两大绝学融合为一,创立出前所未有地御气心诀,不仅可以恣意改变经络,更可以让体内的“冬宇宙”戚戚感应外部天象,随其变化。

    他凝神意念,如日月高悬,真气仿佛潮汐渐渐涌起。不过片刻,体内仿佛一个小小地宇宙,五气循环。气象万千。血液越来越冷,如冰河封凝,骨骼、肌肉也象是雪山冻固。那磅礴真气时而如寒风火卷,时而如霜雪寒露,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脏腑。

    梦蚕乃南荒蛊虫,喜热畏冷,哪经得住这般折腾?过了半柱香地工夫。肝、胆内地五只蚕虫便已抵受不住,颤抖着籁籁爬出,瞬间被其真气震碎为齑粉。惟有心内的四只梦蚕依旧在苦苦挣扎。

    当是时。“嘎”地一声,房门突然打开了,灯光摇曳,只听一个清脆悦耳地女子声音淡淡道:“你们退下吧。我要入寝了。”

    拓拔野陡然大震,那声音何等熟悉!隔着橱门缝隙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女翩然立在月光之中,素颜如雪,秋波流盼,美得让人窒息。赫然正是纤纤!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竟闯入了她的香闺。

    三年未见,她似乎长高了不少,身材越发玲珑曼妙。俏丽地脸容也已没了往日的稚气,青丝罗髻,长裙曳地,在月色中显得格外的端庄高贵,仿佛这玉山雪峰,令人不敢逼视。

    拓拔野心中嘭嘭大跳,悲喜交加,那刁蛮任性地小丫头终于长大了,想起从前东海之上,她笑语嫣然,纠缠着自己的娇憨情状,更是恍如隔世。方一分神,心底梦蚕交相噬咬,登时又是一阵刀绞似的剧痛,冷汗瞬时冒了出来。

    四个宫女躬身行礼,提灯徐徐退出,铜门重又关上。

    纤纤走到红漆木桌前,轻轻地拈起一片桑叶,又徐徐放下,似是端望着水晶琉理碗中的蚕虫,怔怔地动也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拓拔野重又凝神聚气,周身如冰雪僵凝,就连眉睫上也罩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双眼却忍不住凝望着纤纤,暗想:“这三年之间,姬远玄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讨她欢喜,才使得她回心转意,答应嫁给他?”心中莫名地一酸。

    忽听纤纤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春蚕思不绝,作茧以自缚,为何你千辛万苦破茧而出,却又注定要化作扑火飞蛾?难道你和我一样,这一生一世,总都忘不了他吗?”睫毛一颤,泪水突然滴落在桑叶上。

    拓拔野呼吸陡窒,她说地“他”是指自己么?莫非自己“死”了三年,她始终还是无法淡忘?凝望着她春葱玉指所捏着的、心形青翠桑叶,心中又是一阵突突大跳,无缘无由地想起姑射仙子所写的那首词来。

    “月冷千山,寒江自碧,只影向谁去?万丈冰崖,雪莲花落,片片如星雨。听谁?露咽箫管,十指苔生,寥落吹新曲。人影肥瘦,玉蟾圆缺,昆仑千秋雪。斜斟北斗,细饮银河,共我醉明月。奈何,一夜春风,心如桑叶,又是花开时节。”

    这首词原是姑射仙子吐露情愫之语,此刻想来,竟象是在描述纤纤这些年来地心境。想到她为自己所误,赌气和姬远玄定亲,独守昆仑,却又对生死杳渺地他牵挂不忘……心中更是五味交杂,愧疚难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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