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的这段孽缘往事也早已看得淡了,当下高举火把,呼声如潮,无不在怒斥李衎;其余四族之中,也有大半在为赤松子呐喊助威。
蚩尤想起当日火桑之中,南阳仙子娓娓而述的情景,更觉悲怒难过,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心道:“他奶奶地紫菜鱼皮,若不是这厮贪图大长老之位,从中挑拨作恶,又怎会有后来的人伦惨祸?他被囚白年,不思反省,竟还敢夺八郡主之棺,向赤松子要挟报仇,忒也可恶……”
眼前忽又闪过其时烈烟石被南阳附身后,两颊晕红,眼波汪汪地凝视着自己,唇角眉梢尽是绵绵情意……心中登时咯噔一响,疼如刀绞,泪水竟险些夺眶涌出,咬牙暗想:“蚩尤啊蚩尤,你欠地如此之多,今日若不能护其棺椁,还有何颜面见南荒百姓?”悲怒冲顶,忍不住昂首狂吼。
吼声方起,赤松子陡然纵声长啸,绕着李衎急速飞转,两人声浪激撞,滚滚如雷,震得众人呼吸窒堵,难受已极。山壑中轰隆连声,大片积雪随之崩裂涌泻,在夜色中宛如天河倒倾,万兽狂奔。
李衎双目俱盲,主要倚仗听觉辨析对手方位,被那狂啸声与四周轰鸣所震,耳廓转动,脑中嗡嗡回荡,只觉四面八方全是赤松子,也不知他当从哪面袭来,心下大凛,当下双膝一夹风彘兽,连人带兽冲天飞起。
赤松子等的便是此刻,怒啸声中,水玉柳刀白芒如电,自下而上反撩斜斩,向风彘兽肚腹猛劈而去;几在同时,周身光芒爆放,瞬间哈做一条巨大赤虬,呼腾卷舞,朝着风彘兽当头扑扫。
上下夹攻,那怪兽惊嘶飞旋,转向朝左前方急冲。绕是它速逾闪电,这一停转,仍不免慢了半拍,登时被水玉柳刀气芒飞旋扫中,“嗤”地一声,鲜血激溅,牛尾冲天断离,封彘兽悲声狂吼,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跄踉飞转,霎时间又被赤松子龙尾迎面拍个正着。
“轰!”兽头断裂,血肉横飞,李衎身子剧晃,惊怒交迸,他双足已断,风彘兽既死,势必再难闪避脱身!喝到:“小兔崽子,这么想要棺材,爷爷便送了给你!”蓦地将棺椁凌空急甩而出;双臂光芒怒卷,紫火光锤陡然化作巨型火斧,一左一右,纵横挥扫。
众人惊呼声中,赤松子龙身飞舞,将苍梧木棺紧紧缠住,咆哮着腾身冲起,水玉柳刀光波潋滟,破风激舞,瞬间旋化出三十余圈诡异莫测的弧线,“叮叮”连声,与光斧轰然叠撞,绚光炸舞,宛如万千流霞,直贯夜空。
眼见八郡主棺椁被赤松子抢回,火族群雄无不大喜,正字欢呼,忽听赤虬发出一声痛楚已极的凄厉咆哮,龙身陡一收缩,将那棺椁高高抛起。
蚩尤心下一凛,李衎哈哈狂笑道:“‘死者为大’,你弃人棺椁,辱人尸体,她便是化作了厉鬼,又岂能放过你!”话音未落,棺椁轰然炸裂,一大团深碧浅绿的飞虫“嗡”地冲舞而出,云烟雾绕似的将赤虬团团罩住。
赤虬盘旋蜷缩,吃痛狂吼,蓦地横甩飞腾,将碧虫蓬染震碎如青粉,四周火炬照耀下,遍体鳞甲彤红,乌血渗出,闪烁着点点幽碧的光芒,瞧来极是诡异。
晏紫苏失声道:“九幽冥火虫!”
群雄大骇,这种毒蛊相传是南荒冥鬼族用埋与地底百丈处的腐尸圈养而成,一旦破茧而出,立时喷射剧毒无比的幼卵雾液,沾附在人畜的身上,顷刻间便能钻入血脉、骨髓、将寄体吸食成一具僵尸。
棺内除了蛊虫,空荡无物,李衎想必早已算定赤松子会不顾一切地抢夺棺椁,所以设下如此圈套,眼见得手,更不给他片刻喘息之机,狂笑声中,紫火光斧雷霆电舞,烈焰滚滚,接连不断地朝他猛攻而去。
蚩尤大怒,喝道:“无耻!”凌空冲起,八极光芒吞吐,真气春江碧浪似的涌入右手苗刀,陡然喷涌出二十余丈长的炽烈青光,轰然横卷,猛撞在李衎那双光斧上。
“嘭”地一声,紫火光斧应声变形,李衎身躯剧震,朝后踉跄飞跌,脸色大变,这一刀气浪之狂猛,竟更胜先前数倍!不敢有丝毫懈怠,耳廓转动,双斧飞舞,奋力抵挡苗刀进攻。
十余丈外,赤松子飞腾狂吼,瞬间恢复人形,重重跌落在地,时而飞旋翻滚,时而蜷缩一团,身上碧光点点,乌血不断地从身下渗出。饶是他神功盖世,被这万千冥火虫附体,亦无半点对策。
火族群雄纷纷疾奔而出,方欲相救,当前四人却惨叫迭声,接连仆身倒地,剧烈痉挛,顷刻间便僵直浮肿,双目圆睁,再无半点呼吸。
晏紫苏喝道:“大家站离三丈之外,万万不可靠近。”绕着赤松子飞掠,每隔四尺插下一根北海沉梦香,以三味真火燃着。紫烟袅袅,异香扑鼻。
“咻”地一声,一只冥火虫从赤松子臂上弹而出,焦缩跳动,既而二只、三只、四只……成百上千的蛊虫自他体内抛弹而出,被晏紫苏火针一一钉穿在地。过不片刻,遍地焦黑虫尸,荧光闪耀。赤松子虽然仍蜷作一团,簌簌颤抖,痛楚之状却已大为减缓。
李衎目不视物,听见众人重转欢呼,隐隐猜着大概,又是惊愕又是愤怒,他受囚百年,备受煎熬。对赤帝父子恨之入骨。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