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笑得特别地温柔,春风拂面一般地温柔,她说:“你终于问到关键的问题了,因为我善于画眉。”
“画眉……画眉!你才是千羽楼的人!”苏寻海的脸扭曲到一起,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个英俊的男子,脸上只剩下恐惧的表情,“沉月轩……沉月轩是千羽楼开的?!”
“算你聪明,沉月轩就是千羽楼的第七楼”,老板娘在他脸上隔空划出了十字——
“可惜你再也没办法聪明下去了。”
她站起来,看着面前的苏寻海再也无法闭上的眼睛,面无表情。
然后她把双手交叉在胸前,然后突然像苍鹰般伸开双臂——
哗啦啦的声响,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数以万计的飞鸟从窗外的后院里疾飞进来。
所有的飞鸟在前厅的空中环绕着急速飞翔。翅膀交叠遮蔽了所有的光线。
然后一瞬间又汹涌着冲出了房间。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耳边是太过寂静而发出的类似弦音的嗡嗡声。
地上的七具尸体已经全部不见了。
飞鸟带走了他们。
甚至带走了所有的尘埃。
一千只飞鸟飞过王城带血的天空,翅膀裁剪着每一片沉甸甸的黑色云朵。
老板娘望着空无一人的长街尽头,眼睛里闪着若隐若现的光芒。
已经五月初六了。
还有三天。
她对着天空伸了伸手,一只黑色的鸽子从浓厚的夜色里飞过来停在她的手上,她把鸽子移近自己的脸,对着鸽子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手一挥,鸽子像迅捷的鬼魅般消失在夜色里面了。
连日暴雨。
厚重的雨水将日光挫得模糊,视线很昏。在飞鸟翅膀的覆盖下透出灰尘的暗角。
错乱而急促的雨点密密麻麻地敲打在每一寸土地上。各种昆虫小兽飞速地朝着地底深处躲藏。温暖的洞穴埋藏在轰隆的雨声里面。像是世界里成千上万的小小的角落。安全而又昏黑温暖。
水流急速地汇聚成河,沿地面各处高低流淌。
飞溅起来的水花在地面一尺的高度悬浮着,让一整个王城的地面都笼罩上一层水雾。
看不清楚周围。
一片昏黄色的雾气笼罩的空间。甚至连脚下踩着的地面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地上也浮动着一层烟雾一样的东西。
只有台阶上的王座上能看到一个人的轮廓。一团柔光凝聚在台阶之上,像一个琥珀一样。
千羽楼的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她们的首领风之白翼。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因为她们都知道,如果她没有问问题,那么谁都不可以多话,同样的道理,如果她问了问题,那么,无论如何,她都要听到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否则,就是死。
千羽楼能够傲视群雄在王朝中树立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她们的这个首领。谁都不知道她是谁。谁也不知道这个被烟雾笼罩着的千羽楼的第一楼在什么地方。
所有的人,都是在接到一只黑色的鸽子的通知之后,在某一个特定的瞬间,就会被时空转移到这个房间里。或者说,这个空间里。
因为甚至都无法看出来这里是不是一个房间。
而现在,所有的人都沉默着。等待着白翼的命令。
直到一只鸽子从浓雾里飞出来,哗啦扑扇着翅膀朝白翼飞过去。
白翼让鸽子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侧耳像是在听它说话一般地专注着。然后,她轻轻地笑出了声,挥了挥手,黑色的鸽子又像是鬼魅般消失在浓雾里。
“画眉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也很顺利”,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具有诱惑力,“后面的行动继续按照计划进行,只是……”
她突然停了停,然后叫:“鹦鹉。”
“在。”一个声音平常听不出任何特色的女人在下面回答。
“你今天回去之后会接到我的一个命令,然后明天早上开始,你就去准备执行它。等到我的信号。然后就开始行动。”
“是。”
千羽楼中,永远都是这样,每个人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其他人的任务,根本就不清楚,只有风之白翼一个人,才知道所有的计划。
所以,无论接到再怎么离奇古怪的任务,千羽楼的人都会用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因为常常,那些看起来完全没有必要完全匪夷所思的任务,往往都是计划成功的关键。
所以,当鹦鹉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在听完从后院中飞出来的黑色鸽子的指示之后,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执行的任务可笑而荒谬。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只要白翼需要她执行这个任务,那么,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五月初六。
离五月初九大将军光明到沉月轩只有三天了。
三天,却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老板娘站在沉月轩的大门口,望着黑色的夜空等待着。
过了一会,黑色的天空上突然刺破一点尖锐的亮光,然后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