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敏在得知余曜被抓的次日,专程从江东市赶到石头城,并带了一些余曜喜欢的东西。在经过一天的等待后,她被批准面见余曜十分钟,不过她带给他的东西却被检察院挡在了外面。
这是余曜来检察院的第三天,由于连日来的审讯,曾经潇洒俊朗的余曜,两鬓斑白,头发稀疏,两眼浮肿,呆痴无光。他坐在书桌的一旁,虽然有人向他走来,却全然不觉。
周慧敏轻叫了一声,“老余——”然后,鼻子发酸,眼泪直往下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慧敏啊?”眼睛只闪了一丝光,就黯淡发呆了。
在余曜心里,他早已经告别了她;在这种处境里见到她,他觉得羞愧。周慧敏曾经是他的内秘,也是他的情人,由于二人年纪相差极大,不管他们曾经怎样性爱,他对她都有一种长辈的爱怜,有一份尊严在其中。如此的境遇,面对着她,他成了十足的尴尬人。
他低下了头,一副老人的呆痴相,其实他是在表演。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整个探监室里静静的,空气似乎被一下子冻结了,双方都有一种窒息感。
余曜低头向坐在对面的周慧敏摆了摆手,双方都感觉到非常沉重:结束这种见面,双方都轻松。
周慧敏感受到了余曜那颗男人的心,所以起身,未作任何表示转身就去了。
余曜在这之前,不管检察院的审讯人员如何提审他,他一概以沉默对之,好似审讯虽然在暴风雨中进行,审讯的实体也是他,但他却把自己想像为是审讯室里的一根窗户铁条,没有生命,也无呼吸,人间的这些智力和体力活动丝毫与他无干。
在周慧敏来探访他后,他的心灵受到了冲击,他早已不是周慧敏心目中的那个成功成熟的魅力男人了。
这一夜,专案组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没再对他进行暴风雨似地提审。
余曜静静地睡在床上,彻夜难眠。
次日,他吃过早饭后,向看管他的人要求,给他一张纸,一支笔。
看守把情况给专案组的领导汇报后,得到的答复是满足他的要求。
十分钟后,余曜把笔和纸交给了看守。
余曜在纸上写了三点:第一、承认犯罪事实,不再接受进一步的审讯。并告诉专案组,他的所有犯罪事实,都记录在三个笔记本中,收藏在江东市,一个只有15平米的小房间里,为此他提供了具体的位置;
第二、在专案组核实了他的犯罪事实之后,他愿意接受签单画押;
第三、在他处决后,他愿意把遗体交给医院,并愿意献出他还有功能的器官。他不接受家属收尸。
在余曜把纸和笔交给看守后,对看守说,“你去吧,我要睡了,中饭就别给我送来了。”
下午三时,余曜被看守所不远处的音乐声惊醒。电视里正在重播《红楼梦》,片头曲[枉凝眉]一直是他喜欢的曲子,曾经有一段时间,在周慧敏的小套房里,他们随着卡拉.OK和唱着:“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当时的余曜看着正乐着的是周慧敏,可在他心里想着的是他在大学时的一段单恋情缘,只可惜当初出生卑微,让他鼓不起那勇气,去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他爱恋她。”大学时的那段风花雪月,成之于心,也归之于心,从来就没有表露于外。
周慧敏在他中年时,以一个女大学生的清醇,给了他心灵的慰籍。
至于他的其他情色女人,在回江东市以前,已经给她们各存了大约四年的生活费折子,他把那107张(其中没有周慧敏的存单)存单用信封装好后,委托给了他的一个淡如水的道观朋友,告诉他在他大限后一个月,陆续寄发她们。
他的那位淡如水的道观朋友,在江东市的一个道观里做主持,他相信以他朋友的悟性,能够很准确地理解“大限”,把问题给处理妥帖。当然,这笔钱是回不了国库,余曜以死赎回。
在专案组从他的保险箱里,找到三册性爱遗情书后,本想从其中寻找蛛丝马迹,为国家挽回更多的财产,可是他们绞尽了脑汁也没能琢磨出什么,他们甚至请来了红学专家用以解码,也无济于事。
在余曜的三册性爱遗情书中,记载了108个情色女人,可她们均是以代号编码,所使用的称乎基本上是昵称,多是花名水字,至于居住在哪里?在余曜填写完107个情色女人的存单的信封后,就化为了灰烬。
这就是专案组为什么在自己破译不了那些女人的编码后,请来红学专家解码,可他们并没有像是在讲坛上那样头头是道,面对现实,他们束手无策,无功而返。
当时,他一个人关在只有他才知道的那个小房子里,非常神圣地做着这一切。在房间里还焚了一柱香,他喃喃道,“我现在把你们还回去。我只能帮你们四年。往后,你们一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