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的近况,老人家叹了口气,告诉我说,小宁已经调离上海,不仅结了婚,而且女儿都已经两个月了。
“伯母,她这么快就结婚了吗?”我的眼睛一定睁得比桌上的小茶壶盖还大,才一年,仅仅一年就已经成为母亲了。
“我那外孙女倒真长得水灵,我前天刚刚去看过她们母女俩,只要老小都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小宁现在住在什么城市?”我问。
“很近,就在苏州,你要不要她的地址?对了,我在苏州看到过很多日本游客呢?特别是寒山寺的钟楼旁。”
那一刻,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年前最后见到小宁的那幕情景,那一曲被她唱得魂断梦破的《苏州夜曲》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我怀揣着那张写着小宁地址的纸条,与老人告别。老人一直送我到弄堂的大门口,就在我挥手向老人道别的时候,忽然看见老人眼中噙满了泪花,她的嘴唇在翕动着,仿佛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但终究是欲言又止了……
我回过头去向她最后挥手,然后怅然若失地走在上海的人群中,还没走几步,突然有人从我后面抓住了我的衣角。
“日本同志,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刚才那张纸条呢?”一回头,是小宁的妈妈。
我一时间懵了。
“伯母,什么纸条?”
她朝着我的上衣内袋去掏,然后把那张写有小宁在苏州住址的纸条一把抢回去了,这很不礼貌的举动令我尴尬。
她随后就奔着走了,走的时候嘴里连连说着:日本同志,对不起,对不起,那样会闯大祸的,我不能给你……”
我站在大路旁,怔怔地望着老人的背影,感慨万千,她大概以为我就是她女儿的日本男朋友了,会去破坏掉她女儿的婚姻?这一个情景,我当时认为是:可能老人隐隐约约知道了她女儿在日本失恋的那段痛苦经历,想问个明白但又觉得无从问起,而且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此刻,我站在小宁和可忆你的墓前,我的眼前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出老人,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终于明白了老人。其实在那个时候,凭着那双已经布满了皱纹的眼睛,她一定看出了我与她那个精灵鬼怪的外孙女有着天然的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