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子把我接到了她住的地方。那是位于板桥区的大山町。
美子是我的远房亲戚,是我舅妈的外甥女。
我在取得赴日签证后,给住在上海的舅舅舅妈打电话告别,当他们听说我要独自一个去闯荡东京,就把这个关系介绍给我了。
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美子。
原以为日本是个人间的天堂,但一走进美子的住宅,我的心就凉了半截。
那是一个套间,说是套间就是在并不大的空间中用木板移门将此隔成两间。里面住着连美子在内的四位中国女生。狭小的走道就算作是厨房,洗手间里连淋浴都没有。
“可忆,你怎么还不放下手提包?是不是嫌这儿不好。”美子看到我愣着,已觉察到我的情绪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还傻站着、死死抓着手提包没放下呢! “怎会嫌不好呢?在异国他乡能有这样暂时可以落脚的地方算是不错了,比我在上海的大学宿舍强多了,宿舍房间内都没有厨房和厕所,大冬天的半夜想如厕还得披上大衣跑到走廊的另一端,冻得直发抖啊。”
那晚,我和美子在横滨的舞厅跳了通宵,我心中有欢乐要释放,我的身体完全就是一条舞动的蛇,不断地运用自己的身体去表达恰恰、桑巴、伦巴和牛仔舞的韵律。从腰的支点开始扭动,让胸和臀扭出性感,那是身体在极度的煎熬、压抑中寻找狂喜和释放的出口。
“但是,比你想像中的日本还是很有距离的,是吧?”美子笑了笑。
“是。”我不得不承认。
“你刚来,等住久了,会习惯的,在留学生中女孩普遍都喜欢日本,但男的大多数都不喜欢。”美子边说边为我忙开了,把我的行李一件件放入壁橱里。
“喜不喜欢我都会住下去,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暗暗地对自己说。
是的,我没有退路,我在上海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老父虽然并不舍得我走,但依然为我买机票且兑换了8万日元给我带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包括母亲遗留下来的那块欧米茄金表。
稍稍收拾了行李后,我借美子的电话卡给家乡的老父打了电话,略带夸张地说这里一切都好,要爸爸安心。也嘱咐爸爸有空到医院彻底查查病因,怎么老是头痛。他呵呵笑着答应了。
因为时值学校放春假,要过些天才去注册,所以,我急切地想打工挣钱。
“美子,我想明天就打工。”晚上睡觉前,我对美子说。
“现在日本经济不景气,大学毕业生的工作都很难找啊!”美子露出为难的神色。
“美子,我什么工都干,除了一不当‘鸡’,二不当‘金丝鸟’外,什么当牛做马的都没问题。”
她笑了起来:“可忆,你知道吗?无论你在哪儿打工,你一定要记着,就是既不能当‘小绵羊’,也不能当‘狼’,但是一定要当个‘大象’,明白我的话吗?”
“明白,太明白了。就是既不能老实,也不能凶蛮,而是像大象那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可忆,我对你简直就刮目相看,才20出头就懂得这么多了。嗨,我刚来日本真是什么都不懂,吃了多少亏才明白的。”美子感叹道。
“那我明天怎么才能找到工作呢?”
“看你急的,明天一早我带你去池袋逛一圈吧。”
第二天,美子就带我逛了热闹的池袋站。我们从东口绕过到北口的地下通道,来到西口。我们不停地一家挨着一家去找工作。
“有工作吗?”
答案几乎是千篇一律的,表情也几乎完全一样,那就是很抱歉,很礼貌地摇了摇头说“对不起”。
直到傍晚时分,总算有一家沏茶店的老板说可以进来谈谈。
最后谈定的是每小时时薪900日元,当女侍应,端茶送咖啡,每天工作时间从晚上9点到早上7点。一个月后还会加薪。
尽管是晚上工作,既不安全也对健康不利,但是已经没有选择了,我首先得要生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