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那人这时小心翼翼道:“七爷,你……若是她的老子,便是她肚里孩儿的……外公,也是首领的……岳父大人啦!我们……要不要改称呼?”
老七怒道:“再说老子砍了你的头!”那人一听,他又变做自己老子,立时不敢吭声,老七将一包金创药扔给灵月道:“你们先回寺里,我这便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他这时说话也多了些客气,不再张口闭口贱人。
恰这时又听得马蹄声疾,由远而近,几人齐齐看去,见一人策马而来,显是听到了他们之言,问道:“哪个要瞧大夫?在下便是。”几人一听均大喜,见一位中年人到近前下了马,看到灵月一个小姑娘满身是血,有些惊异,伸手便去搭她脉搏,灵月早已连封了自己几处穴道止血,此时闪开了去,扶佳贝向前道:“请先生帮忙先瞧瞧我家小姐,她腹中的胎儿可安好?”
这人有三十岁,穿了一件蓝色长衫,方脸上浓眉大眼,只是面上颇有些风尘之色。听了灵月的话,他转手搭上佳贝脉博,片刻皱眉道:“七情有伤,五志过极,本来便身心有损,现在又腹部受击,伤了胎气。我且开个安胎的方子给你,你须连服几天,还要好好调养月余,最好卧床休息,安心定神,方能保得腹内孩儿无虞。”
他此语一出,不仅佳贝暂放了心,其余三人也都长长呼一口气来,踢她那人更是擦擦面上冷汗,应幸自己捡了一命回来。老七拿了方子,二人匆匆赶去抓药,大夫又给灵月细细的包扎了,叹道:“你这小女娃儿倒是硬实。”
佳贝与灵月不住道谢,这大夫却长叹一声,收拾收拾紧走两步,到了庙宇山门外,一撩长衫,便对着庙门跪了下去。
佳贝与灵月正相互搀扶走在他身后,见他如此,有些面面相觑。现在虽已立春,但天气还并未转暖,此人跪伏在草地白霜之上,头也伏得低低,肩膀有些轻微抽动,口里不住道:“师父,请原谅我。”
此时已过五更,天也慢慢亮了起来,此人就一动不动跪在草丛里。佳贝上前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事么?”那人也是不答,翻来覆去只是那一句:“师父……原谅我罢!”
慢慢天已大亮,灵月要扶佳贝回去,见她执意不肯,只是瞧着那人,只好也跟在旁边。这时有个小沙弥提了把扫帚出来打扫山门附近,一眼便瞧见灵月满身是血,吓了一跳道:“女施主这是怎么了?”
佳贝这时道:“小师父,你且瞧瞧这位先生。”那小沙弥这才发现草丛里跪了一人,见他跪伏不起,于是去扶他道:“施主先起来说话。”那人却是不肯起来,眼中也滴下泪来,还是连连道:“师父,请原谅我。”
小沙弥见扶他不起,又见这几人个个奇怪,索性扔了扫帚,返身回寺里去了。不多时,身后便跟了几人,其中有个年纪比较大的和尚,看见山门前跪的那人,细细打量了半天,惊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那人也不抬头,只是道:“请原谅我罢!”那个和尚愤怒道:“你还有脸回来?师父曾那样待你,你如何对得起他?”那人这时才抬起头来道:“师兄,你原谅我好么?”那个和尚甩了袍袖忿忿道:“莫要瞎叫!哪个是你的师兄!”
这时,又有几人拥着一位老僧出来,看样子似正是本寺住持方丈。方丈瞧了瞧道:“何事在山门外喧哗?”
他声音平稳,见先前那名和尚满脸怒容,沉声道:“惠清,贪嗔痴乃佛家大戒。”惠清却是忍不住的忿怒,指着跪在地上那人道:“师父,他……他……他”,方丈走了两步,到了那人面前,也看清了那人面容,有些变了色道:“原来是你!”
那人一见方丈,立即有泪流了出来道:“师父,您肯饶恕我,再收我做弟子么?”方丈缓缓抬起头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厌恶,轻轻摇了摇头,慢慢道:“不,你罪过深重,必堕阿鼻地狱,要想佛祖饶恕,除非―――”方丈信手一指山石前一块青石,道:“连顽石也会开花。”
那人听得方丈如此说,已知道不可获得原谅,伏身哭了片刻,又起身来,仰天长叫了一声,声音十分绝望,而后转调了头,再没回头,一路向山下奔去。
佳贝瞧他身影远去,觉得有些苍凉,心中侧然,于是上前道:“大师,他做了何事,竟如此不能原谅?”方太叹道:“你们是外地人,不知晓这里情况,刚才这人是山下城中著名的风流浪子。”他抬头看看天空,一轮朝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几乎无人知道,十几年前,他是我座下的小沙弥惠明。二十年前,他来我寺中时,刚刚十岁,聪明伶俐,极具慧根,深得我心。我将毕生所学全数教授,一心希望他能成为出色的佛门弟子,将来能够继承衣钵。”
方丈凝视朝阳,仿佛忆起了那段日子,半响又才慢慢道:“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十几前年,他却在一夜之间动了凡心,偷偷下了山去,五光十色的城市障了他的耳目心智,他竟然流连于花街柳巷,放浪形骸,再没有回来。且不出数月,便在这城中放荡出了名声,这十几年他均是如此过来,犯下邪淫大罪。”
佳贝道:“师父,可是他已有悔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