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十三走了不久,又有一个人来拜访,这次来的是贤之。秦佳贝依然请他坐了品茶,他看这满室的梅花道:“我师父来过么?”秦佳贝道:“你若说的是罗十三,便是来过。”
贤之道:“我的催眠术就是他教的,其余的只说缘浅便不肯再教,也不准我叫他师父。”秦佳贝道:“那你为何还要叫?”贤之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汉人不是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小小催眠术也足够我受用一辈子,当然该叫师父才对。”
秦佳贝自己是老师,听得他尊师重教,心下欢喜道:“如人人都能象你这般,不知该有多好。”
贤之拿出一物来放置榻上道:“其实我来,是想问你这个是谁做的。”秦佳贝一看他放在榻上的,正是自己那日掉的指南针。
她拿起来先放到怀里才道:“问这个做什么?”贤之道:“我也自恃见过不少宝物,却没见过做得这等精巧之司南,居然连材质都辨不出。所以十分想认识这位匠人。”
秦佳贝心道塑料你当然没见过,嘴上淡淡回道:“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这个是我买的。”贤之叹道:“可惜我无缘相见。”他站起来徘徊几步,望着满室梅花,半天又道:“据记载,诸葛武侯曾制木牛流马运粮,公输班曾制木鸢作乘驾,若有这样一人,足抵千军万马。我师父道法高深,却不肯帮我。”
秦佳贝听他如此讲,思忖片刻道:“我见你这船上多是文人,我打听得他们是你重金聘来教化高丽国民,我觉得很好。虽然你掳了我,我却不曾怪你。”贤之闻言哈哈大笑,秦佳贝看他目光中微有讥讽之意,似在说你怪我又能如何?她被盯得有些微怒道:“你是不是也在搜罗匠人,准备做战场上的杀敌利刃?”
她说完此句,贤之答道:“若有奇人异士相助,杀敌兵不血刃,岂不更好?”秦佳贝闻得此语大声道:“罗先生是修行人不入尘世,怎会帮你杀人?诸葛亮那般呕心沥血,蜀国最终也没能一统天下;公输班手艺精巧,墨子仅凭一人却能退他九次攻城。我虽不知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必定是百姓的父母官儿,为何你不替两国子民想一想?”她声音越说越大,到最后一句时,已从榻边站起。
贤之纵声长笑,坐回去呷了口茶道:“我与刘备岂能相同?我是天命所归。”他声音不大,秦佳贝却听出其中的沉稳坚定。她知道自己不是墨子,仅凭一人之力便可息战。心头有些丧气,心道秦佳贝你这是在干吗?这些古人争来斗去与你何干?历史上不是到处都有战争,你以为你是谁?莫非你还想改变历史么?想了半天,重重叹了一口气再次坐回榻边。
见贤之从容镇定,她又忍不住低低开口道:“打仗就会流血,我不想看见流血。”贤之扫了她一眼,又哈哈笑道:“自己前途未卜,兀自忧国忧民,你到是与我一个儿子有些相似。”
秦佳贝一想确也如此。叹了口气,又仔细看了看贤之,虽只三十几岁,却淡淡说起战争,毫无隐晦,温和间自有一种凌人气势。这些古人早的十三四便成亲,晚的也不过二十,有儿子也实属正常。又想自己今年本来才二十三,这个年代象她这般年纪的女子,孩子都不知生了几个。幸而有两个小男生喜欢,还不至于老到嫁不出去。又想到秦峰,心里又酸又怅,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自己此番一去高丽,不知此生能否再见。
船又行了两天终于抵达高丽。那日听了贤之的话,秦佳贝打定主意上岸后要寻个机会送灵月回去,毕竟她才十六岁。她一路劝自己说,就当有人请自己免费韩国旅游(北朝鲜就算了,别说我看不起社会主义),反正自己掉到这里来,也早前途茫茫未卜。索性既来之,即安之,没事时她就让灵月指点自己武功,加这之前的练习,灵月笑着说虽然遇到会武功的人不值一提,但是对普通人而言已有绝对胜算。
秦佳贝知道自己无法达到她的水平,听到此言觉得很是满足。她还向隔壁那位儒生借了几本书来看,当时那位儒生让她自己挑,她翻了几本一看,晕,里面一部分竟是篆体书,捡了半天挑了几本普通小揩的,里面虽是繁体字好歹自己略略识得一半。闲些时候便读书,心里有些后悔没有读中文系了,原来古文这般晦涩。
秦佳贝自从那天后便再没见过罗十三,直至上岸时也不见。她忍不住问贤之,贤之只道他早已走了。她实在有些纳闷,当时船未靠岸,在这茫茫大海上,能走到哪里?难道真能飞天遁地不成?无边无际的荷花只盛开了一首曲子便烟消云散,但梅花却在她的屋子里一直开着,香气满屋。
临下船时她吩咐灵月拿了一个竹筐,把那些梅花全剪撷下来,竟有一筐之多。她看着这梅花,想着罗十三与贤之的不同。人家是修行人讲究放弃,一来便弄得梅香满室,而贤之却欲寻些精巧匠人,帮助他造些精工利器打仗杀人,实在相差甚远。
贤之果然是高丽重臣。下船时有大队人马迎接。只是下了船贤之不再说汉语,她也听不懂高丽语,除了场面隆重外便看不出门道。又上马行了半日才到皇城,同行的人大多去往宫廷,只是她被轿子送回贤之的府邸。越往北,天气是越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