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在超市做些库房管理迎入送出的轻松工作。我告诉他,计件工资,每件4毛5,今天送了220件,还算是少的。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我心中暗笑,你不会付我到15元时薪吧?!L认识一些中文,居然还能读出来。一次他指着我车上的米袋上印的中文,怪声怪调地念起来:“万里香,香飘飘万里!” 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还有一次送KINGSWAY上一家超市,仓房里一票人在干活,我送完货随老板上楼拿支票,忘记锁车门,等送到下一家发现少了两桶油,立刻回头找,却没人认帐。我对那老板说,“好,有你的,算你狠!” 接下来,我拆东墙补西墙,忙活了几天才把窟窿堵上。等下次再送这家,我跟本就不去,原货拉回,说,“去晚了,关门了!” 第二天又说,“太早了,还没开门”。总之,就是不送到。如此这番几次,那超市老板终于垮了,送货前电话打到公司,M让我接,那厮在电话里求我,“大佬,快送过来吧,我已经自己开车买好几回了!” 我说,“谁偷了我的油?” 那厮说,“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已经让他滚蛋了!”
当然,也遇到被餐馆老板欺负而不敢乍刺的时候。Commercial街夹12街有一家餐馆,东主兼大厨当年是成龙的兄弟,那厮对所有送货的司机态度都很恶劣,尤其是餐馆繁忙时间。每回被骂时,都装做听不见。一来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厮当年可是有名的龙虎武师;二来这家餐馆很好送,储藏室建在地面上,一旦有冲突,老板就会换别人去送了,大好的银子就赚不到了。
我和一家马来餐厅来自新加坡的大厨混得很熟,他有一次和我说,“你不象是一个大陆来的人!”我反问他我和其他人相比有什么不同吗?那斯模仿了一个乡巴佬进城的举动,反证我的做派的坦然。我大笑,不是高兴他夸奖了我,而是想起了有些国人夸奖上海人的话:你不象是一个上海人!悲哀啊,这就是无知带来的偏见。
送货路上,我喜欢听听星岛中文电台的节目。岳华老头在大讲韦小宝和双双丫头如何如何,赵咸有时和一个叫6月的台湾女孩儿在CALLIN上调情。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赵咸的风格,几分淡淡的哀愁,几分沉沉的相思,在那一个一个风雨飘摇的冬天的晚上。
我酷爱京剧,时不时吼上两嗓子。尤爱老生与花脸。那起折婉转,回肠荡气的旋律,常常使我不能自己。在漫长冬夜的送货路上,岳华赵咸们都闭上嘴巴之后,我会吼出黑老包跑到阴曹地府的那一段,“又见那,大鬼卒,小鬼判,压定了屈死的亡魂,项戴铁链,悲惨惨,惨悲悲哪!阴风绕,吹得我透骨寒--”
时值今日,我都不敢再唱这一段,一唱,那一晚上的风,那一晚上的雨,那一晚上的心情,还有那一晚上的泪水就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