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5月1日,登陆加拿大的第45天,我和妻子一道驾车赶往唐人街见工。
昨天一个电话进来,问我有否驾照,然后让我今天去唐人街华夏粮油公司见工,职位是送货司机。
一路上就和妻嘀咕,弄不懂为何要我这新人当司机。司机在蓝领中算是技术工,薪酬通常不错。
华夏粮油公司在唐人街的一角,豁然是一货仓式粮油零售店,很多人在两个极小的窗口前排队交钱,几个鬼一样的瘦弱西人在进进出出帮顾客搬运买好的东西。如果把搬东西的鬼佬换成民工,眼前俨然是一个中国某国营粮店。
踌躇一番,不得要领,看谁也不象管事的。无奈讪讪凑到收银口,对一位开票的大嫂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明来意。大嫂把我转给旁边一位秃顶的中年眼镜男子。
眼镜男用还流利的国语要过我的驾照,抄下资料。然后用广东话唤过一男子,指着我交代了几句什么。又让我跟着那人走。
未几,该男子出来唤我一起走。我想大概是出去考考车技,遂交待妻在车内等候。
随此人上了一辆遍体伤痕的3吨箱式货车,由他驾车沿Main街向南。
闲聊几句,知道他是广东人,来了一年多,在华夏粮油作杂工兼铲车司机。广东人秃顶多,他也不例外,我且称他秃广。
我问他,“ 我们这是去哪儿考车?”
秃广奇怪地看看我,”考车?考什么车?我们现在是去货场上货,等一下你就要驾这辆车去送货了!”
天哪,看了看驾照我就走马上任了!天底下恐怕这是蝎子巴巴——毒(独)一份!事后我回忆起华夏粮油是唯一没有看过我简历的。
“来多久了?”秃广问。
“一个多月。”
“不是,我是问你来加拿大多久了?”
“来了一个多月。”
“什么,一个多月?你肯定干不了这一行!”秃广斩钉截铁地说。
还没等我问个清楚就到了货场,秃广扔下我自顾去和先来的人去聊天。
有辆车已经停在那里,3辆和我的一样,另一辆是1吨的。除了4台车,还有几个落魄的西人闲坐一旁,膀大腰圆,裸露的臂膀上面满是刺青。货场在Grandview Viad上的Sky Train下面,不时有天铁隆隆驶过。
我正在坐在车上发愣,旁边车上的司机跳下来,一个瘦瘦的年轻人上了我的车。
“新来的?我叫小J。”来人热情地伸出手来和我相握,他的手粗糙有力。
小J自我介绍是福建人,来加拿大一年多,在华夏粮油作司机4个月了。看得出,小J是个热心人,忙不迭地给我介绍工作情况。我也趁机跟他熟悉一下车的仪表及前后档位的变速操作。
不一时,眼镜男开车来了,打开货场的门。西人们鱼贯而入,开始装车。
从小J的嘴里,我知道眼镜男是二老板,叫M,大老板B是他兄弟。华夏粮油是家族公司,在店里开票的是老板的老母及太太们。
装车顺序不是先来先装,而是以在公司工作的时间长短来决定。NO.1自从公司成立就一直做起,NO.2是一个红番(印第安人),小J是NO.3,一吨的NO.4原来是NO.3,现在已被小J取代,小J一脸不屑:扑街(该死)!
正说着,二老板M的声音传过来:“阿唐,装车!”
我赶忙下车跑过去,小J也跟了过来。M歉意地对小J说,“他是新来的,照顾一下先装”。说着,递给我一张纸。
我接过来一看,一张普通的记事本上撕下来的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诸如,美心:小油X2;芙蓉阁(4街):金牌X4,大油X6等等。这就是送货单?
还没等看完,装货的鬼佬已经推着小山一样的油车过来了。一板硕大的油桶,每个20KG装,3X12,合共是720KG当然,这些数据都是后来知道的),一个人就这么推过来了。我才明白为何装货的都是白人或红番,华人还真对付不了。
我正在看着山一样油桶发愣,那鬼佬见我半晌没反应,不耐烦地自顾开始往车上开装。我依然在一旁傻傻地卖呆。
M对我大声吆喝着:“阿唐,点点清楚!”,一边忙着指挥装货:“Thirty five Golden Medal! Fifty small oil!……(35袋金牌!50桶小桶油!)”。
M那瘪脚的香港英语,我听着极为吃力,那帮鬼佬却清清爽爽,毫不含糊,得令后即奔入后面的仓库,很快,一摞高高的米袋颤颤巍巍地推在送货小车出来了。我一数,12袋,12X20KG,204KG!最让人称奇的是,大多数食品的包装上并无任何英文,这帮人却来去如风,准确无误地在迷宫一般的仓库里把一样一样的货品搬上车。
我大致点验一下,货品有米、油、糖、盐、酱油、醋、味精、粉条、蛤油、香油、各种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