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再走到众人中间之时,澹台世家众人看他的眼光躲闪了起来。连带澹台清儿看小龙女的眼光都多了三分怪异。莫说杨龙二人是师徒,他们便是夫妻,如此在人前拉拉扯扯,也为正人君子所不齿。若非澹台世家向来家教严厉,杨过对众人有援手之恩,更有澹台候严厉的眼光压制,只怕众人早就流言纷纷了。但即使是澹台候,对杨过虽然礼数丝毫不缺,但已经没有了刚刚那种亲热。
小龙女一无所觉。杨过却早有准备,他本来也不会动气,但体味到诸人对小龙女的不屑和冷淡之后,他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小龙女本已经收回了拉他的右手,他却故意又将她素手牵了起来。焦大发本是粗鲁之人,但这会儿察言观色,急得一头冷汗。
忽然身后车辕之声玲玲,两匹骏马拉着一辆大车从众人身边而过。车行甚急,虽然诸人有意躲闪,还是被带起的灰尘溅了满身。杨过侧身为小龙女挡了挡,心中怒气越胜。
那马车之后跟着两个膀阔腰圆的大汉,一身艳绿锦袍,各个环抱一柄鬼头大刀,一路吆喝叫骂,路过之时,更对小龙女和澹台清儿指指点点,表情猥琐。澹台清儿就要发作,澹台候瞪她一眼,道:“出门在外,收起你大小姐的脾气。”
杨过却没有这么好的修养。正好马车木轮将路上一颗石子碾的弹飞向他,便随手接住捏成两块,不见他抖手发力,两半石子已经划过数丈,敲到了两个大汉身上。左手的大汉正指手画脚说的开心,忽然整个人如中大锤,忽的从马背上弹起一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鲜亮的绿袍脏了一半。右边的大汉同时感到一股股止不住的搔痒从心底里泛了起来,哈哈大笑,不能止歇。
跌倒在地上的那人扭了腰身,痛的龇牙咧嘴,声声招呼同伴援手,却见对方只是坐在马上猖狂大笑,左右摇摆,却对自己的求助置若罔闻。大怒之下,他挣扎站起来叫道:“行三,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胆敢这般笑我?”那行三被杨过以石子上的柔劲点了笑腰穴,笑的嗓门干燥,想停而不可得,便挣扎着说道:“我不是嘲笑你,只是忽然止不住想笑——难道被人点了笑穴?”他在自己身上几处笑穴左右用指,丝毫没有效果。
马下的大汉疑惑道:“你被点了笑穴,止不住笑?他妈的,你不是骗我吧?”马上的行三哈哈狂笑不止,道:“计老大,俺们什么交情,我怎么会骗你?我实在忍不住笑……”话未说完,笑声陡然止住,他面色古怪。计老大大怒,将鬼头刀连鞘向行三掷去,正将他击下了马。行三僵直了片刻,旋即挺直了,挥拳朝计老大而来。两人在道上一阵拳脚相向,打的尘土满天。
杨过适才两颗石子用力一刚一柔,刚劲能将一个二百来斤的大汉击飞天上,力道自然吓人之极。柔劲却能无声无息的点中另一个大汉的笑腰穴而丝毫不留痕迹,这难度更要高上三分。之后两个大汉诸多误会,都是杨过作的手脚。两人看似粗鲁,其实也是好手,被杨过耍的团团转,却毫无所觉。若非杨过没有刻意回避本方之人,只怕只有小龙女能看出来是他做的手脚。澹台候乃是潇湘一带武学大家,他本已经将杨过武功估计的很高了,现在不由又高估了几分。他心中微一盘算,不由骇然,想到:“难道此人武功已经达到了天下绝顶的地步?”看了看杨过的年龄,他生生将这个想法吞进了肚子中,只暗想:“此人亦正亦邪。不管他怎么乖僻,总之我约束门人,千万不可于他为敌就是。”他在这边寻思,那方杨过早已哈哈大笑了起来。澹台家两个年轻人跟着轻笑,觉得甚是解气。
两个大汉也非寻常保镖下人可比,心里知道今日倒霉倒的蹊跷,听得杨过大笑,便将怒火转到他身上,向杨过逼来。计老大还拔出了鬼头刀。雪亮的刀身泛着白光,隐隐一股血腥味扑鼻。
两个大汉厮打胡闹,也不过片刻功夫。疾驰的马车停在了前方十丈开外,车里面传来一声娇嗔:“行三,计老大,你们两个木头疙瘩,谁叫你们在路边惹事的,快给我滚回去,我们赶快去收了那个小妮子要紧,哪有闲工夫和旁人罗嗦?”这声音仿似出自一个十来岁娇滴滴的小姑娘口中一般,只是甜腻的有点过分。计老大二人却似乎对马车上的少女极是敬畏,躬身后退。计老大看看澹台清儿等人,怪笑道:“梦大娘,这路边上可有两位上等的姑娘,你若是不见见,可会后悔的。”小龙女虽然带了斗笠面巾,但仙姿卓约,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肯定是个绝顶的美女。
杨过等人一方面为这不知死活的两个大汉恼恨不已,一方面又都是奇怪,那马车上之人似乎年岁不大,却怎地有个‘梦大娘’的诨号?众人放眼看去,只见那浑身锦袍的马车夫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打开车门,扶下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先是露了半边俏脸。众人一阵失望。他们原以为那会是个美貌的少女,哪知道却是个风骚的妇人。这妇人二十年前或者是个长相不错的姑娘,但眼角的鱼尾纹和满脸那半寸厚的粉底都无法掩去的色斑,却清楚的解释了岁月不饶人的涵义。而且她的脸虽然还有两分旧时的曲线,但委实胖了些许,否则也算是一个俏妇人吧。
露出半边脸看了看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