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今天已经够倒霉了,万万没想到倒霉才刚刚开始……
天马林新调来的饲夫队长是一个尖腮猴嘴的瘦汉,叫韩五,天生一副小人的相貌。喜欢拿鸡毛当令箭,逮谁整谁,处处要证明他这个队长的权威。大伙没有不吃过他苦头的,只是韩五是有些来头,大家不敢得罪。其实天马林有丁点地位的小兵小官都有一定来头,不是这个大官的亲戚,就是那个王爷的亲信,伺夫们都是脚底被打了烙印的奴隶,整天挨打挨骂惯了,学会了忍气吞声苟且偷安。
今天千岩是连连倒霉,早上和汗血道别之后,吃了点面然后就开始拉肚子,一连上了好几次厕所。本来千岩是负责擦洗第五号天马厩的,但是由于上吐下泄,根本没时间也没劲头去做,后来饲夫长韩五来检查,看到第五号马厩根本还是原来的肮脏样,大发雷霆。
毕竟今天来的是丞相公子霜少游。左丞相霜晏现在是熏天大臣,世人皆趋之若鹜,投靠巴结。韩五也想趁此机会巴结一下丞相府里的人,所以格外重视,一大早就学鸡叫,催大伙起床干活。
天马林几百个饲夫有人负责打扫山路,有人的负责组成仪仗队下山迎接霜少游,有人负责做饭菜招待贵宾,有人负责给御马打扮装饰。韩五自以为点点面面都做得完美无暇了,万万没料到居然还有偌大一个马厩没人擦洗,自然大为光火。
韩五召集了几百个饲夫过来,指着第五号马厩问:“怎么回事啊?谁负责的?怎么动也没动?今天有大人物来,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妈的,我告诉你们,出了问题老子就会倒霉!老子一倒霉,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这时千岩还在厕所里,没出来,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其实他是拉肚子拉得压根儿忘了搞卫生那一回事。
人群中走出一个长得斯斯文文,但是身体却消瘦无比的少年,道:“是我。对不起,我刚才忘了,现在我就擦!”
人群中一阵喧哗,大家都知道这人叫维扬,是千岩的好友,千岩不见踪影,韩五又在狂吠乱叫,维扬不得不站出来帮千岩背黑锅。他拿起抹布走向第五号马厩,道:“韩队长,现在我就擦干净。”
“现在?菜都凉了!”韩五没来好气瞪着眼说,“罚你他妈的三天不许吃饭!”
维扬走着走着一下子定住,眼中有种绝望的无奈。韩五来到之后,所有人的伙食都减了一半,他本来就几天没吃饱了,现在还要罚三天不能吃饭,这对他那单薄的身子而言,绝对是一种酷刑,无异于要他的命。他现在已经瘦得跟竹杆似的,要是再饿上几天,那还不瘦成牙签?
“欺人太甚!我操你母亲!”一把雄浑的声音像打雷似的炸天,蒙冲操着一口标准的通骂,像头牛似的冲出人群。
除了维扬,蒙冲是千岩第二个好朋友。蒙冲块大很大,似乎具有蛮人的血统,他没读过书,头脑有些简单,然而紧要关头的时候却比很多读书人都要有义气,所以千岩和维扬一直把他当最好的兄弟。
“罚我吧,那马厩是我负责的!”蒙冲大声对韩五道。
韩五见了蒙冲的块头就怯了几分,但是面子事大,依然装腔作势地说:“你又怎么样?管你们是谁。现在连你一起罚!”
蒙冲双目赤红,看样子是想冲上去揍韩五了。维扬一把拉位他。因为这世界上有两种人惹不起的,一是女人,一是小人。韩五阴阳怪气,不但是小人而且倾向于女人,这可是双重毒药。
这时千岩从厕所里赶回,刚才拉肚子时尽情享受飞流直下三千丈的快感,哪料到外面已经风云变色,看到第五号马厩前围了大堆人,水泄不通,联想到自己的活儿还没干,猛然醒悟,一拍脑袋,心里骂:“操!完了!”
千岩挤进人群,来到韩五面前,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的活!我肚子痛……”
“管你肚子痛还是死爹娘!”韩五扫视着千岩、维扬和蒙冲,冷冷地说:“怎么?上演《义薄云天》啊?你们三个都争着说是自己的活,那好,老子成全你们!今天你们不用下去迎接贵宾了,三个一起把这马厩擦干净,上山种一日果,不种够半亩,谁也别想吃饭!你娘的,跟我斗!”
“我操你母亲!”蒙冲青盘暴起,想冲上去给韩五几拳。千岩和维扬连忙把他架住。看那韩五比维扬还要瘦,要是捱上蒙冲一拳,不死也得躺上一年半载,到时他们真的吃不完兜着走,还是息事宁人为上策。
千岩咬着牙,道:“好,我们干。但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笑着喊我三声爷爷!”
“威胁老子啊?谁怕谁?”韩五得意地吹一声口哨,然后向围观的众人挥手:“还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然全都跟他们三个一样下场!”
众人同情归同情,但是大家都是身不由已的奴隶,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哄而散。
韩五则哼着小调走了。
千岩、维扬和蒙冲三人气呼呼把马厩擦了,然后拿着工具上山,种一日果。
辰时,东边天际的鱼肚白慢慢破开,早晨的太阳好像一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