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榛醒来的时候,才5点。屋子里呼噜声此起彼伏,时不时地上就有一滩口水。
传说里过去很多妖怪都是彻夜练功的吧?聂榛暗笑,现在的妖怪,就这么没有专业精神?
她走到卫生间洗了洗脸,看见镜中自己一脸疲惫,脏兮兮的。昨天一晚上光在说话,说着说着睡着了,牙都没刷澡都没洗,这对在医生家庭出生的她而言,是破天荒头一遭,现在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很不舒服,于是走进了冲淋房,拧开了淋浴龙头。
水雾漫漫,越来越浓,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她站在瀑布旁边,奔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在空中激起漫漫水雾,将她的衣衫打得透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整个人仿佛不会思维一般,只是在等待,仿佛在等待虚空中那永不降临的未来,等待那时空里永无可逆的过去。
渐渐水雾中飘起竹叶,而她的脑中依旧是一片空白,只是看着满天满天的竹叶混杂在水雾之中,如利刃一般,将她的衣服割破,最终自己裸着身子站在水雾里。那些竹叶却并未停歇,继续割着她的皮肤,将她的皮肤也一寸寸割破,鲜血被风吹散在水雾之中。她看见自己已经体无完肤,而她的身边,忽然站着千万个如她一般的女子,满身满脸血肉模糊,有的就只剩下白骨之中,最后一颗未被刺破的心脏,但她们并不倒下,也不喊痛,她们早已没有眼珠,只有那颗血红的心脏,还在强烈地跳动。
她是幸运么?她的身体,只是不断流着血,却并未和她们一样。她茫然看着自己,努力开始思考,可是那智慧之光仿佛天界最遥远的星辰,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她无奈地发现没有办法思维。
那些心脏终于被一个个刺破,每一个被刺破的心中就飞出一朵血红色的花朵,罂粟花朵。花朵如血雨一般,在风中狂舞,将那些竹叶踏在脚下。
复仇之花?
她仰起头,看着天空慢慢变成红色,眼中看到的是这四个字。那些花却变成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骷髅,争先恐后趴在她身上吸食血液。
“筝儿!筝儿!你在哪里?”
“哥哥!是哥哥!”聂筝猛然清醒。
“哥哥!快来救我!我在这儿!”聂筝用尽全力喊叫,站在谷底挥舞着双手。
聂风骑着他的旋风马自瀑布的顶端跃下,疾驰到聂筝身边。聂筝身上的血已经被罂粟吸食干净,此刻仿佛已经轻盈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的身躯比平常看起来更光洁苍白,如玉石雕像一般顷刻就要倒地碎裂。
聂风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抱住聂筝,眼泪落在她气若游丝的脸上,“筝儿!你挺住!”
“太晚了……”聂筝的眼角流下极清澈的泪水,“哥哥,我觉得太累了……”
“不行!你不能放弃!”聂风不顾分说将手上静脉划开一道口子,掰开聂筝的嘴把血液试图把血滴进去,聂筝扭过头,血溅在她脸上,如贴上眩目花黄。她睁开眼,用最后一口气去拭聂风的泪,“我愿意做一只风筝,自在在天空飞翔;而不是庭中的玩物,再也找不到心的方向……”
聂筝死了。
她死了。
我是谁?
我又是谁?
“傻孩子,你是聂榛啊,你忘记吗?你是我最爱的孩子,你忘了吗?”
“妈妈!妈妈!”聂榛欣喜若狂,奔向那个若有似无的影子,她指引着她,穿越峡谷,走过溪地,走到平原,走到天亮的地方。
天亮了。
周围的一切消逝得无影无踪,聂榛抬头看着水雾多得出奇的淋浴房,脑中有片刻的混乱,有如庄生梦蝶的困惑,她也分不清究竟那个是现实,那个是虚幻。
聂榛回到厅里,低头看到自己右手上缠着的纱布早已经被水浸透,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太迷糊,竟然忘了手伤。她将纱布拆开,令她惊异的是,那伤也不知什么时候竟好了,而且没留下一点痕迹。
聂榛轻轻坐在沙发沿上,用右手轻轻梳理着头发,她有些希望可以听见如拂过琴弦一般的声音,看着睡中的聂枫,不知为何,心里有一阵不可名状的颤抖一闪而过。聂枫,你果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么?是我自己出了问题,还是你我果真前世有兄妹之缘呢?哥哥,哥哥,仿佛是那么熟悉的一个词,虽然我从来没有叫过任何人哥哥,即使前些日子开玩笑时认了冯承誉做哥,我也从不曾叫他哥哥,但这两个字,却仿佛在我唇间,涌过千万遍了;又好象这两个字,只为一个人存在着,在时空幽凉的荒漠,寂寞地存在着。
如果真是如此,我是不应当让你身犯险境的,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将你和吴言两个原本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聂榛暗暗决定,如果此后真有危险,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起来了!”聂榛又坐了几分钟,把两个还在酣睡的家伙推醒。
“还早呢!”聂枫不肯起来。
“你不要去看绿石了么?再晚些人会有人去散步的。”
聂枫一骨碌爬起来,“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