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薇尔公爵夫人一直冲到床前。即使是在晚上,她也涂了厚厚的粉,而且粉似乎还在不停滑动——估计是涂得太厚了,以至于她在灯影下现在变幻着微妙的表情。身后那群使女一律面无表情,像老鹅一样高高地抬着头,在微昏的灯影下显得面目可憎。
卡留斯连忙从床上站起来。黛静呆了呆后从床上滚爬下来,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泰国使女的样子,跪在地上,把双手放在膝前,把脸贴在上面——之所以要选择这个姿势,是因为这样看起来最谦恭,也最不引人注意。康薇尔公爵夫人似乎对王子的印象很不好。如果不幸她记得黛静的长相,又发现黛静盛装出现在她儿子的房间里,说不定会红颜——不,白颜大怒:这狐狸精勾引完那个忤逆我的家伙又来我的宝贝儿子,立即给我打死——以她的身份,虽然不敢明里处死王子的随从,偷偷地乱棒打死大概还是敢的。
“卡留斯!听说你今天又去亚格耐斯那里了?”公爵夫人果然来了个狮子吼。不过她根本没注意黛静,准确地说根本没把她当人往眼里看——她儿子房间里经常出现莫名其妙的女人,她早就习惯了。再说她一直很蔑视这些“卑微”的女人。只是像猫狗一样的东西,她的儿子不会对她们动真情的。她们不可能威胁到她高贵的血统传承。
“母亲大人,不管怎么说亚格耐斯也是现在除了国王之外最有权势的人,我和他时常联络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胡说!”公爵夫人激动起来,脸上的粉“噗噗”乱坠:“你是去找蓝内特吧?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许你再去找那个贱人!”
黛静不由自主地一颤。哎呀,贱人。这词实在太毒了。就算你不喜欢王子,也犯不着连他的妹妹都捎带上,而且是用这么恶毒的词汇。呵呵,亚格耐斯如果知道你这样说他的妹妹,他不跟你拼命才怪。
“喂喂,母亲大人,蓝内特好歹也是得到公主封号的……”卡留斯苦笑着说。
“有公主的封号又怎样?”公爵夫人脸上的粉脱落得更厉害:“她根本没有王室的血统#糊只是那个下贱女人跟一个农夫生的贱民罢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黛静全身都剧烈地抖了一下。不会吧?王子的妹妹会没有王室的血统?那王子怎么会对她这么好?不过说起来她跟国王是一点都不像。难道说她和国王没有血缘但是和王子有血缘?天哪,难道说王子的母亲会红杏出墙?黛静如雷轰电掣般想起了辛迪和她说过的,王子是在边疆的村子度过童年的话,顿时悸动起来。她感觉到自己可能接近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知道跟你这个大色狼说多了没用!”公爵夫人气哼哼地说,用力敲了一下卡留斯的肩膀:“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再去找那个贱人,我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你别想在我死后继承我的爵位!”也许是她脸上的粉脱得差不多了,或许是她真的很愤怒,她的脸颊上竟然隐隐现出了红意,怒气冲冲地带着使女就走了。
黛静在公爵夫人夺门而出的时候还沉浸在“可能发现惊天秘密”的悸动里面,丧失了最后一个夺门而逃的机会,等到听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之后立即发觉不妙,赶紧回头看卡留斯。果然见卡留斯带着一脸邪气的笑容:“可以继续了,小猫咪。”
黛静听到“小猫咪”这个词的时候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指像被电击了一样感到一阵麻痒。没办法,虽然恶心,还是得“按计行事”!
“请您躺下来。”黛静的媚笑因紧张而显得很僵硬。卡留斯仍然是半躺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黛静咬了咬牙,把卡留斯的腰带解开。她那春葱一样白嫩的手指在灯下显出缎子一样的光泽,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伸了进去。
一根蜡烛在黄金烛台上孤独地吐着烛焰。亚格耐斯在灯下表情沉郁地看着宗教裁判所送来的处决巫女的报告。他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关心国家的所有事务。俨然国家的统治者一样。他从来不信那些只能哀号着接受折磨,然后被送上火刑架残忍烧死的女人是巫女。如果她们真的是巫女,就不会乖乖受罪了。可是人们都相信她们是。与其说她们是公众愚昧的牺牲品,倒不如说她们是公众恐惧心的牺牲品。处决她们是公众安全感的必要保证。公众需要看到有异端被处决,让自己长期以来继续的恐惧感得到释放。人只有适当地释放恐惧感心理才能平衡。这就恐怕就是普通百姓不能得到好处却积极地告发所谓的巫女的原因。
说起巫女,他想起了黛静,那个唯一在神启式审判中逃生的女人。当时他并没有想要救她,甚至还觉得她真是倒霉,长得太像异端了,简直天生就是公众恐惧心的牺牲品。他只是好玩似地给她一个机会,看看自己从来不相信的天主会不会偶尔主持一下正义。没想到她竟在这么严酷的审判下逃生了。她的顽强令他震撼,她的正义感,乐观和勇敢也让他感觉良好。他渐渐对她有了好感,从而发现她的美——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无法感受美丽的事物了。所有的东西,在他的眼里都像灰色的雕像。
他慢慢地合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