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夫人的手刚滑到亚格耐斯的领口,就被亚格耐斯抓住了。
“你对我们的盟约没有诚意吗?”公爵夫人的脸“唰”地一下寒了下来,就像白板上结了一层雾。
“不,”亚格耐斯毫不退缩地盯着她的眼睛:“正是因为我有诚意才这样作。你不会喜欢虚假的爱情,不是吗?”
公爵夫人眼中的怒气瞬间垮了,垮出了点点泪光。亚格耐斯礼貌地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放到自己的手掌里轻按了一下再松开,从容不迫地离去了。
公爵夫人失魂落魄地看着他退出房间,呆呆怔怔地走到镜子前坐着。又被他打败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老得连心爱的人的心都俘获不了。不过也许自己一开始就没有真正俘获过别人的心。那些年轻小伙子也许只是为了自己的钱和地位,欺骗自己罢了。不过她也在欺骗他们。她从来都没有对他们付出真心过。欺骗对欺骗,各自满足,皆大欢喜。可一旦一方有了真心之后就成了悲剧。以前有一个人对她有真心,可她就是不相信。等到那人凄然而逝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给自己带来了终生难忘的遗憾。现在是她对别人有了真心。幸好那人也是真心对她的——虽然不会爱她,但是真心对待她。诚实地告诉她他不会爱她,不想为了盟约而欺骗她。不想最终伤害她。就是这样才让她无法割舍啊。他越是表明自己不能爱她,她反而越是爱他。因为什么呢?因为他太光明磊落?还是因为她一开始就陷入了疯狂的爱情里不能自拔,他做什么都是好的。
公爵夫人坐在镜子前,呆呆地凝视自己那面具般的美丽面容。忽然拿起毛巾,把半边脸上的妆抹去了。衰老的面容在另一半鲜丽的妆容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她结结实实被自己的真实面容吓了一跳。真是衰老了。怎么会怎么衰老?她恨恨地把镜子打落在地,捂住那一半衰老的面容,哭泣起来。真是天意弄人,自己前半辈子都没尝过真正的爱情的滋味,那个引发她终生遗憾的人也只是以自己的死让她感到怅惘罢了,却没有让她有过真正爱上的感觉。为什么让自己年老色衰,已近迟暮的时候遇上自己的真正爱情呢?如果在自己青春正好,容貌最盛的时候遇见他该多好?
亚格耐斯走在华丽而又漫长的走廊上,一面走一面深吸着空气,一面用力把领口结开。好闷。胸口就像压了块石头。虽然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应付那个老太婆,但心里还是感到很难受。那个老太婆是对他已经死心塌地了,他不需要出卖什么就可以随意利用她,但他还是感到很耻辱。没办法,为了那个计划,他只有继续和那老太婆周旋。
铭记这份耻辱吧,他对自己说,让它像鞭子一样鞭策你,让你在以后的路上不要有任何的犹豫,冷酷无情地扫清所有障碍,不管手上会沾上多少人的鲜血!
“看来您被拒绝了呢。”歌者悄无声息地溜进公爵夫人的房间,看着正在哭泣的她,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你一直在外面偷窥等待吗?”公爵夫人的声音沙哑破碎,似乎害了场大病。
“不,只是见你的房门没有紧闭,随便进来看看。”歌者毫不在乎地说。他似乎不需要对公爵夫人保持礼貌。
“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立即就走。”歌者转过身朝门边走去。
“等等!”公爵夫人“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看起来丑如鬼怪:“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不需要在客人来的时候上场表演!”
“为什么呢?我只是个吟游歌者的孩子啊。”歌者挑衅似地说。目光冷如冰利如刀。
公爵夫人一下噎住了,半晌后才沙哑着嗓子说:“因为你的血统高贵!你是我的孩子!”
只是用口说出我是您的孩子就让您如此为难吗?歌者悲郁地想,报复似地说:“可是我的生命来自于一个卑微的吟游歌者歌者,配不上你的高贵的血统!”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爵夫人伸手空抓,身体却没有移动。等到门重重地关上之后才无力地垂下空空的双手,跌坐到椅子上按着胸口。那个终生难忘的遗憾现在衍生出了另一个遗憾了。
“呼……呼……”亚格耐斯大口呼吸着,上了城墙。他还是觉得闷。站到城头上,迎着夜风,刚想深深地呼吸几口,冷不防看见一个人影正在那里无声地挥剑。他不小心吞进一口冷气,差点打起嗝来,仔细一看,笑了出来。那不是黛静吗?
只见她挽着袖子,把头发高高地扎在脑后,几缕额发汗湿了沾在额头上,正在专注地练剑。亚格耐斯正想过去打断她,却忽然发现她那专注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清新和刚毅的美感,不由得驻足良久。
“你在干什么呢?”黛静忽然听见亚格耐斯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把木剑指向地面:“我睡不着。”
亚格耐斯见她专注刚毅的样子收起来之后立即是副傻乎乎的样子,觉得好笑,故意绷起脸来:“如果只是消磨时间而练剑的话,是对剑术的侮辱,剑法也会消退。”
“不,不是的,”黛静连忙摇手,语气忽然认真起来,因为说的是她从心底迸发出来的真心话:“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