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唱喏,千万莫自称‘小人’,否则你真会是个小人,我已见过很多这种例子。”虽觉好笑,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缕游绪何来。
一影划草而近,蹑行悄至,在披氅青年背后抱拳趋禀,低告:“林中有事发生,‘点子’不见了……”
披氅青年浑若未闻,眼只俯视趴在草里的卢小倌,觉得仍然看不出真正的决绝:“你若决绝,刚才就会一剑走绝,穷极肃杀,霎刻伤了那小姑娘。我便料你做不到,且以这般花招将你巧制,而不须劳神动手。”卢小倌一怔,面颊不由微搐几下,强掩心情,嘶声道:“你怎知我不会一剑走绝?”
披氅青年面挂微诮道:“你的眼神告诉了我。要想掩去弱点,除非你把眼珠摘了。”卢小倌被这种眼光瞪得突然有了平生未有之恨,咬牙道:“我一定宰了你!一定会……”披氅青年不似旁人那般突然感到一股从所未有的寒意,仍然自若如常:“点苍派的‘丹凤三点头’,你能使到这样凶险,固然出我所料,但三点头有三处杀着变化,一层比一层凌厉,这我还是知道的。因见那小女娃儿在前,三样杀势你连一样都出不到,就算我让她撞到剑尖上,那也不是你杀了她,更不是点苍的决绝。”
乐逍遥听得心下暗怦,虽然看不清那人面廓身形,却也抑不住油然生佩之情。耳听得小甜甜那妞儿终于忍不住糯腔柔调地骂道:“干么推偶去撞剑哩?”披氅青年仿佛不是答她,仍自面朝卢小倌,双目定觑如刺入其心之刃,“只想试试有多决绝。”乐逍遥暗憟于心:“他这般心地,却似比卢小倌儿狠绝多了!”
小甜甜依然不饶:“放了偶哦,不然扁你!”乐逍遥心感好笑之余,暗叹:“求饶不是这么求地。”突又奇怪一事,但琢磨不出究由:“据说她满身布毒,等闲沾碰不得。整个是一活的小毒物,但怎么没见那人被放翻呢?”只听卢小倌话声仍然透着狠,低若自言自语:“你认得荥镟剑,或已猜到我的来历。明人不做暗事,有胆踩着老子,没胆留下自己万儿不成?”
披氅青年不由眉微轩:“你还想日后寻仇来着?”卢小倌明知处境,倒不讳言,咬牙道:“只要一口气在,老子就有这种!”说到此处,想到那妙人儿便在旁边看着自己,脖子越发挺得硬了,并且梗起头颈来瞪。
披氅青年反手轻掴其颊,诮形于色:“你老子是中州一等一的大人物,‘黄淮一代剑贤’好大的口气,纵是与洛英王并称‘河洛双雄’,有子如此,那又如何?说不清是幸或不幸。看在他面上不妨回答你,我叫胤龙晨,在你们的江湖上没有名气。你只须知道我是八百龙之一。”
两目对视,彼此莫忘。七年后的这一天,胤龙晨为“八百龙”之首。同在七年后,卢小倌自刺双目。
七年之夕桃花逢秋霜,高手同寂寞。胤龙晨衔辽主强雄之命,潜往“风云驿”,等待一个人,想问一句话。
同在这一秋,店外拾荒叫化卢瞎子悟“暗剑诀”于桃花荫。
一切似乎都是注定的……